“抱歉。”顾堰一脸歉然,“他们随你们处置。”
楚云梨也知道让顾堰交出罪魁祸首是妄想,但对上周父满脸的眼泪,她心里剧痛,“那到底是谁?不能交出主使,总该让我们知道那人是谁吧,高矮胖瘦不知,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别说我和去爹接受不了,只怕我娘也不能瞑目。”
顾堰沉默,半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匣子推到周父面前,“抱歉,这些当是我的补偿。”
周父闭上眼睛,眼泪顺着带着皱纹的眼角流下,一言不发。楚云梨则没有这么多顾忌,反正她年纪小,质问道,“你们当人命是什么?那是我娘,你们杀了她,让我爹年纪轻轻独自一人,让我从小就没了娘,如今就拿这个来弥补?”
她心绪起伏不定,心中的怒火压抑不住,再问,“我是不是也可以杀人,十几年后再来弥补?”
她一再咄咄逼问,尤其听到她最后一句,满脸歉然的顾堰神色正了正,道,“别想着查清事实,你们若是报官,最后的结果也还是这样。你们拿了这匣子,收下这两人,此事日后不许再提。要不然……”他语气里满是威胁,肃然起身,一手背后出门,背影威严肃杀。
楚云梨心里一凛,顾堰从第一回见面,对他们父女就诸多包容,还是第一回如此认真,倒真有了几分朝中重臣的稳重和从容。
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周父按住了她的手摇摇头,示意她别再问。楚云梨的眼神落到了被捆住的两人身上,盘算着从他们口中是不是能问到一点消息。这一仔细看,她面色大变。
两人的口中都塞着一块黑色的布,仔细看了才发现,那布哪里是黑色,只是暗黑色而已,且颜色看起来很不正常,她几步过去,弯腰伸手去拿,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袭来,熏得她眼睛都有些疼。只看到手边那人的口中一片血肉模糊,婆子发出呜呜声的求饶声,竟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楚云梨一阵凉意袭透全身,这是……割了舌头了?
她飞快伸出手去拔掉那中年男子的口中的布,一样的血腥味,一样的血肉模糊。心里惊惧之下,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周父面色也不好看。
已经走到门口的顾堰察觉到楚云梨的动作,顿了顿后继续往前,眼看着就要出门,楚云梨突然道,“顾大人,麻烦您把他们带走!”
顾堰回身,“这是你们父女俩一再要求的交代。”
周父沉声道,“但是他们已经如此凄惨,我们只是普通小老百姓,下人不听使唤也只是赶出去而已,可不敢杀人。顾大人还是把人带回去吧。”
顾堰回身,眼神沉沉的看着父女,半晌一挥手,立时就有他的随从过来,飞快拉走了两人。
“看在你们父女对我有恩的份上,诚心奉劝一句,别想着报仇,稍后我会派人再送上一份谢礼。”说完,带着人离开了周家小院。
屋子里安静,只余周父粗重的呼吸声,楚云梨忙伸手把脉,劝慰道,“爹,别生气。”
周父叹息一声,拍拍她的手,“我会好好的,我还要照顾你呢。”
周父经此一遭,颓废了两日后,振作了起来,全力开始做生意。
楚云梨放心之余,学医更加认真,且还刻意跟着田大夫学习针灸之术。
田大夫在欢喜镇上算是医术最好的大夫,哪怕到了县城,他的医术也是最好的,来县城不过短短两个月,特意到医馆去请他的人就有许多。
楚云梨拜师,不是以前那种玩笑一般唤师父,而是备了厚礼由周父亲自带着上门,三跪九叩后正式拜师。
有了师承后,田大夫就拿出了两本古朴的医书,又教了她针灸之术。
十月之后,天气越来越来冷,县城的日子他们还算习惯,有周父和田大夫在,楚云梨一点都没想家。
渐渐地到了十月末,外头虽然没下雪,但早上的枝条上满是寒霜,盆中装水若是在外面过夜,是会冻上一层薄薄的冰的。
这些日子以来,桉城中暗地里流传顾堰对他接进去那女人感情颇深,对于送他美人的人不假辞色,全部退回,也有人不信邪,觉得顾堰有所顾忌,当着人面收了让人诟病。要知道,据说这位顾大人,家中可是有妻室的。于是,干脆把美人的轿子趁夜往驿馆门口一扔……想着这样总该收了,没想到顾堰直接就让人把美人送了回去,一点面子不给,毫不客气。
久而久之,便没有人送美人了,与之相对的,便传出顾堰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带着女儿前来投奔他的女人了。好多人感慨,没想到这位京城来的顾大人,是个情深义重的。
天气转冷,顾堰离开桉城的消息始终没传来,倒是听说有人找到了驿馆,也是女人,不过这一回来的女人看起来五十多岁,这倒没有人扯上那些风月之事。
也有人暗地里传,那女人是顾堰母亲。
楚云梨得到这个消息时,打算起身去医馆,听到春雨的话后,她眉心皱了皱。
其实当初派出那婆子对她娘下手的人不难猜,左不过就是顾堰的长辈,一般男人不屑于用这样的后宅手段,应该就是他家中的女性长辈,这个人……大半就是他母亲。
沈家只是一般商户,配侯府自然是不够的。顾堰和沈芸两情相悦,且两心相许,落在侯夫人眼中,沈芸大概是那蛊惑他的妖精,是要拖累他前程对他毫无助宜的低贱商户女,自然是不能留的。
要知道,桉城离京城何止千里,不分昼夜的赶路也要半个多月,不是对他真心疼爱担忧的人,是不会这样费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