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苏玉瑶而言,今日发生了两件事,她去了趟旧书铺,母亲约在酒楼寻她帮忙。
两项不凑巧都与祁渊有关,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但当听到秦执喊她过去的时候,她还是无端起了一点儿心虚。
天色已黑,苏玉瑶站到耳室门口,福身朝里:“王爷,妾身到了。”
秦执正在自弈,闻声抬头,指尖夹着一颗白玉棋子把玩,“难得悠闲,王妃陪本王下两局棋。”
“是。”
苏玉瑶走近茶案,扎起手袖整理棋盘上散落的黑白子,她捉起一颗一颗分别放进左右两只竹篓。
她做事一向慢条斯理,认真细致,光看着她都能静心,然而此刻,她竟然连连放错三次,心不在焉,配上那双失神的眼睛,显然有事发生。
今日午前,暗卫兰星传信过来,祁家大公子也去了趟南阳旧街,和燕王妃进的是同一家书肆,只是二人前后错过,不曾交集。
后来王妃转道,与太傅夫人相聚霞飞楼用了朝食。
秦执当时听了没放心上。
此时看到她情绪有异,他忽然就感到胸口沉闷。
“王妃买了哪些书。”
苏玉瑶出府都有报备址处,秦执这样问不奇怪,她坦然道:“主要是为了找农耕一类,寻到三本,剩下的就是平日看的杂记散闻。”
女子归拢收拾完,坐上对过,“王爷,妾身拿黑子先行。”
她直接下在右上角,没怎么思考,主要是她自小最不擅长的就是棋局,父亲也说过她于这方面确无天赋。因此走得每一步并不纠结,也做好了棋局很快就结束的准备。
秦执随后落下手中的白子,“王妃对那里十分熟悉,从前常去?”
“嗯。闲来无事,妾身爱看书练字。”
“后来和苏夫人聊的开心么。”
苏玉瑶低声,“开心。”
一问一答,女子半句不肯多说,她看起来无意聊天,神思不知游荡在何处。
秦执靠后坐暂停了动作,长指搭在棋篓边缘,盯着她直接道:“祁渊午前也去了那间书肆,就在你走后不久,王妃有遇见吗。”
他说得突然,毫无铺垫,苏玉瑶惊讶地扬起头,张口讷讷回不出话,片晌才出声,“妾身不知,书铺里没遇到男子。”
可王爷如何会知晓,他派人跟踪自己还是祁渊,万幸她没答应写信。
秦执是故意试探她的反应,很明显,她确实和祁渊没有约定,但这竟让他更烦躁,他们二人是什么夙世因缘么,无缘无故出行都能撞日。
苏玉瑶蹙眉:“王爷这样问,是不信我?”
他的话,同王氏那两句轻看和警告隐隐重叠,让女子情绪一下子扯回中午。
“怎么会,王妃一向很识分寸,颇得本王的心。本王还得感谢太傅,若非找到失散女儿,岂舍得将你送出。”
男人胸口闷堵,不自觉地阴阳怪气,若是往日,苏玉瑶定然也是卑顺应下,免去与他正面交锋,但今日母亲的话已然刺痛她的心,眼前实在无力奉承。
苏玉瑶紧抿着唇不肯回话,故意往死局下了一记黑子。
她不想陪他聊下去,结束棋局是最快办法。
秦执见状了然,嗤笑道:“看来王妃很介意,恨不得自己是亲生,可以和竹马对酒谈诗,而非与本王下棋。”
女子依旧沉默,继续倔强地往死局下。
秦执冷笑一声,舌尖抵齿,往棋篓中扔掉白子,“苏玉瑶,不想下就滚出去。”
苏玉瑶的掌心捏着一颗玉棋,她的情绪绷紧,一触即发,几欲张口,终于启唇:“是啊,王爷说得对,妾身十分介意,恨不得是太傅夫妇的亲女儿。”
秦执凤眸瞬间抬起狠厉。
女子拾起裙角,挪步跪在地板上,半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
“那样,我就可以不出嫁,留在家中与弟弟玩闹,不必听人嘲笑喊我小乞儿,也不会想拥抱母亲,都不敢伸出手。你们每个人都拿婚约说事,却不知,婚约已是我失去最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