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病秧子,但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病秧子。
他点头道:“店铺目前只开在潍远县,杨家直接开店的共有四十七家,这些店由杨家亲自聘请伙计,一切管理都是我们来做,店中伙计只听从安排,所有盈利都是杨家的。
另有十二家与其他商户联合经营,由这些商户老板们自己聘请与管理人员,杨家只管理竹材运营,盈利五五分,每个商户都有自己的经营模式,他们的要求最多,也比较爱生事儿,不过堂兄与这些老板的关系处理的都还不错。”
“这么说,联合经营的这十二家最不好对付,我们应该先从他们入手!”沈芊芊在纸上划了一笔。
“不,这些店铺的老板们自己也出了钱的,他们更看中的是生意是否做得好,至于杨家谁跟他们交洽都无所谓,反倒是直接经营的店里那些伙计们,他们被堂兄收拢了心,怕是很难会听我们的,想从他们口里探些消息基本没可能。”
“这……”沈芊芊深吸了口气,“看来这条路没那么容易。”
她放下笔,向眼前人伸出手来:“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且就放手一搏吧,没什么好怕的!”
“好!”杨连祁也伸手,与她紧握。
沈芊芊觉得,这个病弱的人,手却是十分温暖的。
她的心忽而柔软,想了想又道:“对了,我知道你钟情骆妹妹,但现在她进杨家实非好时候,你放心,明天我会去一趟长清斋,若是有可能,我请骆妹妹等一等,不要那么着急婚配,等此事成了,我亦离开,便是良辰。”
杨连祁抚着额头,觉得身子不大舒服,不想与她再说了。
窗外有风,方才置于纸上的笔被风吹动,白纸上留下一路墨痕,沈芊芊回到案前,抬手间,见一只鸽子轻轻落在窗棂上。
她将笔归至笔架,再一挥袖,那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于漫天的华灯下,闪过白色身影。
华灯下,有人对月轻叹。
县丞秦六提着糕点踏进县衙厅院,一进院子,正看见李大人摇着扇子,抬头看月。
李大人换了一件素色外袍,未束高冠,只簪起一部分,任余下黑发垂肩。
秦六小心翼翼走过来,朝他身后瞥了瞥,低声道:“怎么了,牧延,又被老太太训斥啦?”
官场之下,二人是好友。
李牧延紧蹙双眉,偷偷朝斜后方瞧了瞧,点头。
后方不远处的竹椅上,他的母亲正拿了一个果子,都近了嘴边,大抵还是没胃口,又放回盘中,朝这边看过来:“你莫要跟小六子告状,我说的难道没理吗?”
李牧延暗暗朝秦六瘪嘴:可不是么?
秦六拍拍他的肩:“没事儿,我去帮你劝劝。”
说罢走至竹椅前,将提来的糕点放到桌上,笑呵呵地道:“老太太,我家里人自己做的早立糕,您尝尝?”
老太太表了谢意,眉目却没舒展,往旁边瞪了一眼:“你看看人家小六子,家里人这么贤惠,对了,人家孩子都好几岁了,你呢,你呢,年年都是我们娘俩过节,冷冷清清的,没意思!”
秦六连忙道:“不能这样比,我比牧延大好几岁呢。”
“但他现在也应该留意着。”老太太拍着桌子,“这成婚,到有孩子,再到养孩子,都需要时间的啊。”
“牧延的心思都花在百姓身上,他没工夫想这些也是正常的……”
“这事儿哪里花费他的工夫,寻个媒人帮着张罗不就是了?”
“这也……”秦六点着头,灵光一闪,“对哦,这事儿用不着他操心啊,老太太您找媒人不就是了?”
“我……”老太太语塞了一下,“我找过啊,这不是……都没成吗?”
“都没成?”他狐疑地回头望望李牧延。
看风吹动那人的发,夜色倾洒他一身月华。
秦六回眼,皱眉问:“不应该啊,潍远县的女子眼界这么高?”
要是他们连李大人这样的都看不上,那么这儿至少有大多数的男子都要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