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辇?”沈芊芊皱眉,早上来时,他们明明可以坐步辇的,是她负气不肯,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长清斋没有,不过……”骆长清向外看了看,“这附近就有杨家店铺,我倒是见他们有运输材料的板车,兴许能借来一用。”
“那能否请妹妹帮个忙,赶紧去借?”沈芊芊连忙道,想了一想,又道,“算了,还是我去吧,你们本来有嫌隙,万一他们为难妹妹,就是我的错了。”
骆长清点头应允,料想杨家少奶奶出面总比她有用。
沈芊芊小心翼翼将杨连祁扶在桌边,速速出了门。
离这儿最近的杨家店铺就在对面不远,一去一来,数十步而已。
可沈芊芊去了一刻钟,仍不见回返,门前也并没有板车马车以及任何车过来。
骆长清有些急了,嘱托了陆陵照看杨连祁,亲自去对面探情况。
一进杨家店铺,便听争吵之声,冷言冷语的正是沈芊芊,她愤恨声音传入骆长清耳中:“一批货晚点送怎么了,便是这笔生意做不成又怎么了,是你们家少爷的命重要,还是钱财重要?”
店里伙计低头不语,面上唯唯诺诺低眉顺眼,话语里却没有要顺从的意思。
她见此情景已大致明白,看样子这群伙计手上有批货要急着送,板车挪不开。
但她虽明白,却不理解。
沈芊芊说的没错,杨连祁的安危总比运送一批货重要的多,她原以为这些伙计听到他们家少爷有恙,会惊慌失措立马过来相助,却不想他们竟还要衡量一番。
而衡量的结果,是他们要先送货!
面对沈芊芊气急败坏的逼问,伙计只道:“少奶奶见谅,堂少爷有交代,做生意不能违信,我们若送晚了,便是有损杨家门面啊。”
“堂少爷?”她疑惑。
“杨连喜,那个病秧子的堂兄,是他大伯母的儿子。”沈芊芊没好气地解释,又冲这伙计道,“你们怕是没有弄清楚,潍远县所有杨家的店铺,都是杨连祁的名儿,杨连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你们到底该听谁的?”
“可是店铺都是堂少爷打理的,我们平日里只与堂少爷接触,自然是要听他的。”伙计回答的毫无疑问。
“你……”
沈芊芊瞪圆了眼,还要再说,忽有人扣门,回首但见一个清隽少年站在门外,语气里有些许急切:“师父,杨少奶奶,杨少爷不大好,陆陵等不了,已经先行一步背他去医馆,少奶奶是否要过去?”
正是岳澜,他方才刚回长清斋,正见陆陵背着人往外跑,陆陵顺便叫他来通知这边二人。
沈芊芊听到“不大好”三个字,无暇再与伙计争辩,她心内一阵惊恐,呆了片刻,才想起要动身,临走前仍然胆战心惊,又倒回来拉住骆长清:“妹妹,我有些害怕,你能否陪我一起去?”
长清应允,岳澜便也一并跟随。
陆陵没有功夫底子,背着个大人十分不容易,刚行至医馆,这一行人便也到达,大夫将病人迎进,先探了一下病情,脸色微变,慌忙以针稳住内关穴,连道了好几声“幸亏送得及时”,迅速将人扶内室细诊。
内室不容他人进,几人于外厅等候,沈芊芊坐不住,来回地踱着步。
骆长清的目光随着她转了几个来回,忍不住道:“这不是你一人的责任,最好还是通知杨家人。”
“你以为我没有通知吗?”她顿了顿脚,“他刚昏倒的时候,我就已让我那丫鬟梅秋回去报信儿了,杨家离你长清斋可不远,他们若有人愿意来,早就来了。”
“这……”骆长清微皱眉,“今日种种……你夫君莫不是杨家捡来的?”
“是不是捡来的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杨家都是他那个大伯母当家,我昨日在杨连祁的院子雅香阁住,看他那里修葺清雅却也奢华,想来他平日吃穿用度是体面的,今晨又见下人除了看得太紧,伺候的也算周全,原以为她伯母是疼他,不想让他劳心费神,现在看来,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内里压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怕能留着他这条命到现在,别有用心也说不准。”
骆长清一惊:“姐姐,此话……严重了。”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是不是事实,都不能明说。”她压低声音,又强调一遍。
沈芊芊闭了嘴,却不是听懂了她的话,她也只了解到这么多,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又待须臾,她忽然想通了什么,拉住长清道:“妹妹,我原看杨连祁似乎对你有意,本欲撮合,这样我或许能离开,可眼下看来,杨家少奶奶这个位置,并不是什么好来处,我断断不能把你拉到这火坑中,方才是我错了。”
骆长清笑着摇摇头,她错的不是不问青红皂白乱点鸳鸯,而是自作主张替人去决定。
大抵她做惯了富家小姐,有些自以为是,但总归心肠是好的。
她两个姑娘家交谈,坐在旁边的人本不应该打扰,但岳澜听她方才言语,不得已留了心,还是开了口:“杨少奶奶方才说……要撮合杨少爷与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