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她起身,皆暂停了话语。
她与两位大人行了礼后,又朝旁边的顾掌柜施了一礼,从容道:“承蒙顾掌柜出谋划策,此纸鸢才有这般成效,只是……民女心中有愧,不说实情实在难安。”
她顿了一顿,继续道:“民女手艺不精,不能深谙顾掌柜设计之精髓,其实,这纸鸢用纸张来做翅膀轮廓,虽然能舞动却极容易受损,所以,民女的这只纸鸢,只为博老夫人一笑,存放不了多久的,还请大人恕罪。”
李牧延当即眼中一亮:“这算什么罪,你亦有心了,我应该谢你才是。”说罢去看陈升鸿的脸色,见他面色微有和缓,两人都松了口气。
常大人还有些讶异:“你是说,你这纸鸢不牢固是吗,那这一只呢?”他又提起鸿渊坊那只。
“鸿渊坊的纸鸢……他们以硬翅为名,硬翅是很牢固的,但是他们从来不做软翅,民女这次私自将贺寿纸鸢改成软翅,实为取巧,不知鸿渊坊若做软翅会不会仍然牢固。”
常大人举着纸鸢,点头道:“所以,鸿渊坊这只就是硬翅是吗?”
陈升鸿起身回道:“正是。”
“你们的硬翅纸鸢才是非常牢固的?”
“反正自然比某人那用纸做的要牢固许多……”陈升鸿说着,忽而顿了一顿,反应过来什么,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骆长清。
“好吧。”常大人道,“你们既然从来不做软翅,那么也没有什么要比的,本来就不是同一类么,何况你的要更牢固,这么看……本官还是更喜欢你这个。”他又笑看骆长清,“花架子不可取,骆姑娘还是要精进手艺,好看也得好用才是。”
骆长清连忙点头称是,陈升鸿印证心中猜测,狐疑地看着她。
常大人心情不错,坐下后与李牧延寒暄,又将纸鸢夸赞了一番,李牧延心念一动,问道:“大人既然看好我们的纸鸢,是否可以在博州给与宣扬呢,若是能打通博州的市场……”
常大人的笑意渐收,意味深长地看他:“李大人莫不是忘记了朝廷对此行的态度?”
李牧延只好不再多言。
身边人顿了一顿,又道:“本官看得出,你是真心为本地百姓着想的,你的提议,本官会慎重考虑,不为别的,就为了你,你为官清廉,不可多得,望以后也要莫改初心。”
李牧延一喜,连忙道谢,两人客气话还没说完,忽有衙役慌张来报:“大人,乌衣寨的山匪们搬来了好些贺礼。”
李牧延一听山匪二字就觉脸颊痛,他立即起身:“谁允许收他们的贺礼?”
“我们自是不收,可那些山匪说是给老太太的,不由我们做主,而且他们把东西放下就走了,我们也来不及退还啊,我们大略看了一下,东西还都挺贵重。”
“退不了就全都扔掉。”他说着,怒气冲冲往外走。
一到大门前,脚步陡然顿住,只觉火气蹭蹭窜到了头上。
那些用红布盖住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叠如小山,摆满了县衙大门,其中一个箱子已被衙役打开,珠宝器玉在月色下泛着幽幽的光。
其他人随后赶来,常大人瞥着那幽光,若有所思,眯着眼侧目:“山匪的贺礼?”
李牧延顿生不妙,连忙拱手回道:“大人请听属下解释,这些东西属下不知情,正欲叫他们丢掉……”
“这些东西可价值不菲,李牧延你舍得丢?”常大人的眼里覆上一抹凌厉,“看来本官是看错你了,你为一方父母官,既能与山匪勾结,其他的话也不足为信,本官道你两袖清风一心为民,却原来都是惺惺作态,你连山匪的礼都收,只怕其他百姓更是来者不拒,这么说,你方才与我所言之事,也定是别有意图了。”
他上前一步,冷脸抓起李牧延的手腕:“打通博州市场,他们赚到钱再来孝敬你,你动一动口舌就名利双收,还要拉本官下场,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哼,本官差点上了你的当!”
他说完怒甩掉他的手:“本官自会将此事上奏,李牧延,你等着本官着人来取你的乌纱帽吧。”
凛冽话语落下,那刺史大人已愤然走远。
在场众人惊恐静默,半晌后,秦六小心拉了一下李牧延的袖子:“怎么办?”
他深吸了口气:“常大人一时气愤未了解详情,回头我向他详细解释一下……再说吧。”
抬眼看着一众人惶恐与关切神色,他又叹了一叹:“诸位先回去吧,今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一行人面面相觑,却都没动,有人道:“李大人若是需要,我们可以为你作证的。”
“行。”他点点头。
众人知此时的确不宜打扰,便陆陆续续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