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三烛尽,廊下明。
时辰终将至,同时松口气的不只是主考官与院外等候人,便是那期待蟾宫折桂的考场众人,也不由喟然一叹。
只是这一场心焦力竭,还没能告一段落,省试结束后即殿试,对于考生们来说依旧是如履薄冰。
直待来日放榜,这一番悲喜才算收场。
礼部南院别筑起一墙,人称东墙,高丈余,进士金榜放于此处。
淡墨榜首,进士及第一甲第一名,写的是王瑾玉大名,即新科状元。
往下数,二甲进士出身第一位是陆陵。
期待之人皆榜上有名,不枉此行,只是一甲既授官职,二甲三甲还需再审度。
有京师游手之民自相集结,为进士团,进士团送喜帖至及第楼,召新进士列队上街,谢主考官,参见宰相,亦有百官来观。而后再乘画船游江,歌舞曲乐相伴,经夜不休。
夜尽天明,关宴散,新进士们该各奔前程。
王瑾玉任职尚书省吏部侍郎,主掌管官员选拔任免等,陆陵原本无封授,但后来朝中又改变主意,说是要封其知县,但地处偏远。
陆陵一心想留在京师,这结果不如人意,可已经算是优待,任他心高气傲但毕竟人外有人,未中榜首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只是心里终归是不大痛快,接连几日没有说什么话,若等官函一到,连潍远县都不必回,直接去上任就是了。
骆长清与岳澜小风不好这时候就回,又多留了些时候,陪他一起等,此时王瑾玉已入尚书省,如今分了住处,得空了才能过来与姐姐相聚。
他原本想让骆长清留在京师,但骆长清不能放下自己手中的事情不管,当初父亲遗愿,一定要为穆派纸鸢正名,这个重担自然是落在了她的身上,即便是找到了弟弟,弟弟已入仕为官,此任务还是在她这里。
“其实京师也是可以开纸鸢坊的。”亲人刚相认,王瑾玉多有不舍,只想日日能与她见面。
“天子脚下,还是算了吧。”她黯然摇头,她也舍不得,可她作为穆派传人,敢把纸鸢坊开到京师来,那也太嚣张了。
王瑾玉也知其中缘由,不能再劝,只能分外珍惜眼下时光,不单单是对她,在他看来,他姐姐带来的这些人,岳澜也好,陆陵也好,甚至是小风,都是他的亲人,他都想珍惜。
但这几日每每前来相聚,总是少了陆陵。
大家都知道陆陵为何不开心,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对了,岳大哥,不是听说你救过安郡王吗,能不能请他给陆二哥改一改官职?”小风在旁出谋划策,“最好给他封个宰相将军什么的……”
他话未说完,王瑾玉率先打断了:“封官授职乃吏部拟定,后由三省共同与皇上商议,哪能由一个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郡王为爵位,并非官职,皇上并没有给安郡王授各项权责,他说的话在三省六部是没有用的。”
他说着,又叹了一叹:“若是在放榜前去找安郡王,或许还有用,毕竟那金榜评判结果皇上是可以定夺的,那时候凭借私下关系在皇上耳边多说两句,这金榜结果一变,不就好了,可是现在已是来不及。”
小风笑道:“你倒是看得开,要真是如此,说不定你就榜上无名了。”
“这有什么,成与败都是人生所历。”王瑾玉道。
岳澜听他方才一言,想起安郡王之前有说过能帮陆陵,但被他拒绝了,如今想来,他却有些后悔,一时不知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他正懊恼,听骆长清道:“即便是放榜前,想必阿陵也不会允许我们去请安郡王帮忙的,他一贯重德行,这样得来的荣誉,我想他不会要,何况,若当真如小风所言,直接让他位列要臣之位,惹来他人不服,未必是好事。”
岳澜一抬头,心中轻了些,原来师父跟他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