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妈妈每天都有工作要忙,总是只留下他一人在一处狭小的房间里,那间房里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只容得下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以及窄到不行的卫生间。
在母亲的再三叮嘱下,俞卿很听话,从未主动踏出那间房,总是饿着肚子等着母亲回来给她带吃的,有时运气好,还能多得两颗糖果。
可有时候她回来的很晚,或者几天都没有回来,那时候他就会饿到晕厥,饿到头晕眼花,才会等到了那扇门被推开。
但有一次,推开门的人却不是母亲,是一个衣冠楚楚,满脸猥琐的大叔,他捏起他的脸,咂舌打量道,“这张脸倒生得不错,071号,有没有兴趣将他抵给总会,这样也许你的待遇会好很多哦!”
那时俞卿才注意到,男人身后站了一个人,正是他的母亲,不过他的母亲看起来似乎很悲伤,踉跄着脚步走进来后,他才发现,母亲一身的伤,鞭伤,烫伤……应有尽有。
那天,母亲跪在地上恳求男人放过他,俞卿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因为那个男人拎着母亲的头发,将她拖了出去。
再回来后,只剩母亲一人,不过她身上的伤好像更多了,还有心底的伤,难以痊愈。
从那之后,只要他一人在房间里,他就喜欢躲在衣柜里,紧紧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来缓解腹部灼热疼痛的饥饿感。
别人努力,是为了成为人上人,是为了爬得更高,他母亲终其半生的努力,不过是成为一个人,给他俩一个家。
可所有的努力、隐忍、忍辱负重,都在这扇门关上的那刻,尽数化为了泡影。
俞卿揪着胸口,痛到晕厥,痛到眼前模糊,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瞪得极大,眼球微微凸出。
美丽难道有错吗?贫穷难道该被践踏吗?凭什么别人的贪婪恶欲要他的母亲买账!他的母亲,俞遥,何错之有?!
俞卿眼眶红得滴血,眼底恨意滔天,还有无尽的悲戚,梦境似乎在瓦解崩坏,狭小的出租屋似乎在消散破碎。他脚下踩空,不停地朝着暗如深渊的无尽黑暗中跌去,黑暗仿佛生出了黏腻的触手,桎梏住他的手脚,将他往更深的未知拖拽而去。
他浑身冷到刺骨生寒,意识逐渐混沌模糊,内心在无声哀鸣……他太孤独了,黑暗中,连影子都没有,只有他一人,独自扼过数千万个岁月。
忽而,俞卿猛地睁开了眼,他的胸口处隐隐发烫,数道温润好听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孤独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俞卿挣扎脱身,意识在逐渐聚拢!
“卿卿,这世上,总有值你去坚持、去爱的事或人……”
他想,他的爱,至少得轰轰烈烈的结束。
俞卿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他挣脱了梦魇,撞进了沈砚辞的怀抱。
“卿卿,你可算醒了,”沈砚辞用力搂住俞卿,下颌抵在他的头顶,哑着嗓子道。
俞卿阖着眼眸,静静地感受着沈砚辞的心跳声,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漆黑的房间里,床头昏暗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恬淡温馨。
这是俞卿第一次噩梦苏醒后,没有任何心悸,反而觉得安心的一晚,也是俞卿在沈砚辞身边做的一个噩梦,也将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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