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是个爱热闹的人,现在不知道被祁聿风关在了什么地方,不仅光线暗得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自己偶尔发出的声响外,还寂静得一点儿富有生气的声音都听不见。
像是被隔离在了一个完全黑暗和寂静的星球。有关于地球的光线和声音都没办法再感受,站在星球的边际隔着亿万银河朝向那边看,也只能看见深蓝色的一点儿痕迹。所有的眺望都是无用,只能徒劳地被身后巨大的孤独吞没。
昏迷的时候已经睡足了,陈淇再怎么变化姿势躺在床上,也没办法感受到半点儿困意。
他知道祁聿风肯定在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因为这儿不仅对于陈淇而言是陌生的,对祁聿风而言也是一样。
比起京城郊区的那套房子,新据点的不确定因素太多。祁聿风不可能放心陈淇这么不经监管地待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
即使这儿的每一个出口都已经封死,陈淇的手腕和脚踝上也已经戴上了镣铐,但祁聿风也还是会抽出精力将目光聚拢在陈淇身上,以确保陈淇仍完完全全地处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陈淇根本就没想着要怎么反抗,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他能成功逃脱的几率根本就是零。
现在被关起来的陈淇反而还得到了一个完全不会受到干扰的环境用来复盘,静下心来思考,陈淇发现自己精心筹划了那么久的逃跑计划或许根本就是他一个人的颅内高潮。
祁聿风或许,不,应该说肯定早在陈淇预谋着要逃跑的那天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他的计划。之所有没有戳破,就是想要试探陈淇的态度。
陈淇假如没有逃,或许还能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但陈淇不仅产生了逃离祁聿风的想法,最后还真的抛下祁聿风独自逃到了西部偏僻又遥远的小镇,一副恨不得永远不再见到祁聿风的态度,祁聿风能不疯了才怪。
陈淇觉得这儿既然能安静得一点儿风声都听不见,应该是一个地下室。
即使他看不见地下室的具体环境。但既然能黑得一点儿光都透不进来,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儿被设计得多么封闭坚固,假如不是这个地下室的设计者,任何人不使用非常规的手段都没可能逃出去。
这些在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准备好的,陈淇猜想祁聿风或许早在他最初预谋着要逃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这家地下室了。
陈淇原本还在为着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以为祁聿风之所以对自己的计划一无所知,是因为公司的事务已经忙到让他无暇顾及。
殊不知自己的那些谋划完全就是以透明的形态摆在祁聿风的眼皮子底下,甚至连陈淇以为是随意买到的火车票也是被祁聿风控制着选择的。
祁聿风之所以放任陈淇逃跑,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再把陈淇重新关起来。就是想在陈淇以为自己已经重获了自由后再彻底打碎他的希望,好让他认清楚自己的处境,接受要在祁聿风的掌控下过一辈子直到老死也没办法逃离的事实。
好在陈淇不是云舒。陈淇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逃跑,祁聿风或许能用这种方式消磨掉云舒的念想,但对于陈淇而言完全是无用的。
此种情况的发生甚至还帮陈淇推进了梦境的发展,好让他能够一步一步顺着思路摸清楚梦境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祁聿风对陈淇的一举一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肯定早就知道陈淇已经醒过来了。之所以一直没露面,就是想要再晾一会儿陈淇,好让他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下感到恐惧。毕竟只有受了惊的猎物才更容易驯服。
但祁聿风不知道的是,陈淇已经将眼下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除了觉得有点儿无聊之外,根本就没什么别的担忧。
时间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陈淇只知道自己的生物钟已经被唤醒了,开始重新犯起困来,估计已经到了晚上了。
陈淇将绑在自己身上的铁链整理了一下,正准备调整姿势好好睡一觉。忽然听见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一声一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陈淇知道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只有一个人,打了个哈欠将困意收了收,侧转头看清楚前方微微敞开的那点儿光亮时,很有先见之明地先将眼睛眯了起来。
关门的声音响起,亮在远处的那点儿微弱的天光重新变为黑暗。空顿的脚步又响了两声,“啪嗒”一声,黑暗无光的地下室一瞬间被明亮的白炽灯照亮了。
陈淇的睫毛颤了颤,手下意识挡在眼睛前方,从指缝间朦胧看见,高大修长的身影正背着光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直到那个身影彻底将那些刺眼的光线遮住了,陈淇的眼睛才慢慢睁开了。移开手看见,祁聿风正站在床边,垂着眼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陈淇,倨傲的眼神像是一汪平波无澜的潭水,幽深黑暗,看不见半点儿情绪的温度。
等陈淇的眼睛彻底适应了明亮的光线,他才开始环顾四周观察这儿的环境。
正如他所猜测的,这儿确实是一家地下室。只是和平常的地下室不同,这儿的空间宽阔得有些离谱了。
陈淇一眼望过去甚至看不见地下室的尽头,除了身下的这张床和玄关的一张木桌子外,地下室里几乎没有任何别的摆设。
情形有点儿像是陈淇从前玩过的一款沙盒游戏。玩家调整到生存模式后,所需要的生存物资都只能通过探险获得。
而陈淇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在日落前打死了一只羊,获得了羊毛,又砍伐了一些木材,将两种材料合成了一张床,但完全没有时间再建房子,于是只能在平坦空荡的荒原中忐忑地放下了一张床,睡着时祈祷自己在明早醒过来之前得是安全的。
陈淇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联想给逗笑了,没忍住笑出声后,注意到身侧祁聿风的视线,连忙将笑意收敛了,轻咳几声正色道:“你又生气了?所以你这次又打算把我关在这儿多久?”
陈淇的表现和预想中的可谓是大相径庭,祁聿风的眉心微微皱了皱,瞥了一眼陈淇问:“你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