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中了……
看完奏疏后,张敬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依着墙,才使自己勉强还能站着。
而后,他不得不又重新拿起奏疏,看着这榜首第一名的名字,这个熟悉不过的字眼,令他的心底无比的欣慰。
文试、武试,俱都第一。
这是何其大的恩泽。
送奏的宦官见张敬如此,忍不住道:“公公,你怎么了?奴才还需去给陛下、内阁……”
张敬摇了摇手,他抬眸,看着这小宦官,一字一句道:“你……歇着吧,咱……亲自去送。”
他脚步蹒跚的,因为激动得竟不能自己,所以走得并不快,可慢慢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竟是完全不顾宫中的形象,疯狂地奔跑起来。
只见在许多宦官和宫女的震惊目光下,素来谨慎的张敬跑得越来越急,等冲到了玉溪楼外,已是整个人气喘吁吁的。
因为太急,所以冲进去的时候,来不及抬脚,这皇家的门槛又高,啪的一声,他脚跟一下子绊到了高槛,顿时,整个人跌了进去。
一个完美的五体投地方式落了地,张敬显然已经顾不得疼痛了,可等他抬眸,却见一人目露严厉地看着他,是李王殿下。
李王贽敬本是步步紧逼,抬出了历代的成法,还有百官的意见,可是今日,令他奇怪的却是,皇上竟是寸步不让,二人在此争锋相对,正在贽敬略又烦躁的时候,张敬却是摔了进来。
贽敬大怒,他自然不敢对皇上如何,可张敬,毕竟只是一个奴才,于是震怒道:“张敬,你还懂不懂宫中的规矩?你一个奴才,如此慌慌张张,惊慌失措,这是谁教的你?狗一样的奴才,这般有辱皇家体面,你是仗谁的势?这若是传出去,陛下的颜面荡然无存。
要你这样的奴才,又有什么用?”
这是极严厉的批评了。
本来这张敬就犯了错,而理论上,这洛阳宫虽是皇上摄政,可毕竟这天下真正的主人却是陛下,张敬也不过是天子的一个私奴而已,身为天子的亲父,李王当然有义务痛责张敬一通。
你一个奴才,算什么?现在正好你犯了错,谁也保不住你,陛下若要保你,本王也不怕,大不了让大臣们来评评理。
张敬晓得自己犯了大错,他历来是个很谨慎的人,可是今日……
于是他忙磕头如捣蒜道:“是,是,奴才万死之罪。”
李王贽敬阴沉地看着张敬,只是冷笑,这张敬这般请罪,他反而不好发作了,便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样宫中的奴才,算什么东西,还不是反手之间教他灰飞烟灭,现在也不过是看皇上一点面子罢了。
贽敬这才抬眸看了一眼身后的皇上。
皇上的脸色倒是没有丝毫表情,似乎也没有震怒,似是没有一点赵王痛斥自己的奴才而动气的意思。
只见贽敬继续道:“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庙堂有庙堂的法则,天下的臣民,包括了太后、皇帝陛下以及臣弟,不无要谨守着这些规矩,臣弟以为,既然如此,张霖即便中了文进士,可武状元毕竟是状元,理应授予他武职,这……不是臣弟一人的谏言,许多大臣,也都附议臣的建议。”
说来说去,他最大的杀手锏是,这是很多大臣所支持的。
皇上徐徐道:“那么就让姚文治等人在内阁磋商出一个章程吧。”
贽敬又怎么会放过这次的机会,道:“臣看,不必磋商为好,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一直争议,只恐对朝廷不利。”
皇上突然板着脸:“利与不利,是你说了算吗?”
贽敬一笑,一见陛下动怒,就不敢紧逼了,一副以柔克刚的样子:“臣弟并不敢和您争执,只是此事,事关成法,臣弟甚为忧心啊。”
“既然如此,那么不妨,廷议讨论吧。”
一旦交给廷议讨论,就永远揪扯不清了,假若张霖当真中了文进士,到时候讨论没玩没了,这官还授不授了?
显然,这是李王的如意算盘,就算不恶心死你,也要折腾你。
他心知皇上收买了这个文武双全的人,对此人颇为上心,自然而然要借着敲打一个小蝼蚁,来展现自己的权威。
皇上则是眯着眼道:“贽敬,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突然很有深意地看了贽敬一眼。
贽敬正想说话,太后突然又道:“我记得,当初的贽敬在朕面前,可是一个恭顺的贤王,可什么时候,你学会了这样和朕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