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婉越说越起劲,对面的人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还有这女子借七夕期盼自己心灵手巧,觅得如意郎君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很荒谬,督公你想,织女她自己就没有遇到个如意郎君,哪里还能保佑这些凡间女子去遇上个如意郎君,这听上去不是就有问题吗?”李重意一时都分不清她是故意抬杠,还是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看不出来,你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口才居然这样好?日后本督断案升堂,也不用请讼师了,找你一个人就够了。”“那就先多谢督公照顾了,我如今已经离家,往后也是要自力更生的,能够多一样谋生技能自然更好了。”“……”她还真是给什么杆子就往上爬。李重意精心准备的一番深情告白,期许和傲慢在心里不知打了多少次来回,就这么在林婧婉一腔听上去莫名其妙的埋怨中烟消云散,根本没机会对她说,心里也是烦躁得很。而这一厢,林婧婉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一边要预判李重意可能要说的话,一边又要想着该怎么巧妙又不失分寸的暗示他放弃。他对她的好,她不是没有觉察过。但正因为他在她心中是个好人,她才不想把两人的关系,搅和进男女之间那种狭小的情爱纠葛里面。因为重视这段友情,才更加畏惧将来会横生枝节,会不得善终。可督公的用意举止已经越发的明显,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双方都舒舒服服的相安无事?不远处传来一声惊恐吼叫,伴着一阵嘈杂,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林婧婉和李重意同时侧过头去,只见数丈之外的两艘画舫正面相碰,两方的船夫和家丁正隔着船身互相指着鼻子骂。“这真是奇了,这么宽阔的湖面,两艘船都能撞到一块,督公你说这船夫都睡着了不成,居然还好意思出来吵架,也不知是哪家的?”李重意没有搭话,眉头却越蹙越深,只觉嗅到了一丝危险。湖面上水波此起浮至,李重意扶着船桨沉声道:“仔细被逐浪掀翻,往湖心岛方向划!”林婧婉连忙回应,手上动作不停,谁知刚划了没两步水路,桨却不动了。李重意意识到异样,忙伸手过来一同拉桨,还是拉不动。两人对了个眼神,水下有人!林婧婉眼里出现一丝慌张。她不懂武功,李重意看样子也不会游水,他们两人远在湖心,一时也没法叫番子们过来接应,若这湖面之下果真埋藏杀手,就凭他们乘坐的这一舟小舫,能拖延几时?李重意手指沿着船桨紧紧握住林婧婉的手,对她打口型默道:“放心,一切有我。”林婧婉刚安心几分,便见小舟左右四名黑衣人带着一身水珠从水面一跃而起,手持利刃直直朝他们突袭而来。李重意迅速抄起面前小茶几上的茶具分别朝最近两人砸去,谁知两人早有防备,十分巧妙的避让后又持刀向前。李重意从脚靴里抽出短刀,一边紧紧护着林婧婉,一边与来敌正面搏杀。小舟顿时在湖面晃晃悠悠起来,林婧婉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栽入水面,小舟顿时摇摇欲坠,在湖面上掀起阵阵涟漪。一道寒光从两人中间划过,林婧婉被迫后仰,大半个身子险些往后栽向湖面,被李重意生生拽了起来。这一分神,李重意的后背却被人刺了一刀,手上的力道却没松懈半分,把林婧婉的胳膊紧紧拽得生疼。林婧婉被拉起来之后也迅速抄起一旁的船桨,往面前黑衣人面门上砸去,稍稍分散了些许力道,但李重意以一敌四,还是显得有些吃力。“督公,我会游水,你先放我下去吧!”林婧婉担心再这样下去李重意会精力衰竭,不如她先遁进湖底,让李重意能放开手脚解决了眼前这几人,以图后效。李重意想都没想她的提议便断然拒绝:“少废话,本督何时扔下你过?!”“可是这些人看上去都是冲着我来的,我会拖累你的!”“闭嘴!”连她都看得出来这些人是冲她的,他自然更加不能丢下她。为了自己的安危而不顾她的性命,在她眼里,他便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吗?双方僵持之下,水面突然匆匆跃起更多杀手,个个身穿飞鱼服,包抄似的将先前四名黑衣人团团围住,林婧婉这才把无语的神情收回。黑衣人大叫一声,却已经回逃无力,还没有没入水里便被锦衣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不远处很快迅速驶来一只大画舫,甲板上站着不住朝这边眺望的人正是周康。“督公!”林婧婉喜道:“原来督公早有防备,害我白担心了一场。”李重意没有搭话。周康放下绳索和云梯,将李重意和林婧婉护送登上甲板,李重意脚刚站定,便先吩咐道:“去把岸边那对卖茶的老夫妇给我带过来!”番子一声应是,便很快放了小船朝刚才李重意下船的地方游了过去。林婧婉忙道:“督公,刚才好像看到你受伤了,把衣服脱下来我检查一下伤口吧!”李重意说了句不用,便转身回了舱房。林婧婉看着他的背影,长长一道刀口顺着脊背斜下,却不见一丝血迹,里面应该穿了类似金丝软甲的护身衣。但她实在有些弄不懂,他究竟在生什么气?李重意换了身藏蓝锦袍很快又出来,去岸边拿人的番子也回来了。“督公,岸边没有找到那对老夫妇,那处茶摊上已经没有人了。”李重意勃然生怒:“一群废物!”周康先行跪下请罪,一脸诚恳道:“督公息怒,是属下安排不利。”林婧婉见气氛僵硬,便出声打了个圆场:“周千户已经过来得很及时了,那两艘画舫相撞,我以为会很难再注意到我们这边。”李重意又问:“可查清那两艘画舫上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些名门公子小姐们。”周康看了眼林婧婉,心虚低头道:“陈小姐好像也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