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韬帧微微怔愣,倒不是他故意想要将人扣着不放,实在是根本没有把那婢女的性命当一回事。那个婢女姓甚名谁,如今是生是死,他一概都没有过问过。但而今眼下,那婢女却好像成了此事是否能妥善处理的关键?“是本王思量不周,今日出宫之后,这便回府妥善安排,还请督公和林小姐再宽限些时日,本王必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李重意又笑了,一双桃花的眼眸里透着精明和狡黠。“王爷莫不是当我是三岁的小孩,今日你把柄在我手中,这才肯暂时听我摆布,可我若要真的就这么放了你,你贵为王爷,还会这么乖乖配合?”梁韬帧忍住胸前越来越汹涌的怒火。“那就请督公自己拿出个章程!”李重意拈指一笑,只是看着他,偏不说话。梁韬帧突然意识到李重意从进门揪住他到现在,似乎都在有意东拉西扯拖延时间。不好!梁韬帧刚想再夺路而逃,却又被李重意横加阻拦。两人又是一番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但梁韬帧显然不是李重意这个身经百战的东厂提督的对手,不过十个来回,便再度落了下风。“李重意,你究竟想要怎么样?!”“王爷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与贵妃作对是什么下场。”“本王一时不察,中了你的奸计。”梁韬帧目眦欲裂:“但你也不是胜券在握,皇兄知我信我,我也并非一败涂地!你若有心谈和,那便换个地方,否则本王必定舍命一搏。”李重意神色越发从容:“王爷言重了,王爷树大根深,微臣与娘娘从未妄想过能一击而中,只消能令王爷知道对我们有些顾忌便好。”梁韬帧要紧牙关,再说不出一句话。两人正僵持,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杂乱脚步声,李重意唇角越发上扬,笑得胸有成竹。“给本郡主把门撞开,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在勾引李重意!”梁韬帧微微惊愕:“是平宁?她为何会在此时来勤政殿?”李重意不予回答,用了七分掌力将梁韬帧击倒在床榻上,便一跃而上,几乎在偏殿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的同时,从屋顶早已准备好的通道逃出。黑夜中,他一连翻越了三处楼宇,耳中似乎依然能听见平宁尖锐刺耳的叫声,以及梁韬帧百口莫辩的无力斥责。无论里头怎么闹腾,都由梁韬帧去处理,因为在旁人眼里今夜李重意就没来过勤政殿。凤栖宫。杨媚卿听完李重意的奏报,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徐徐而出,一身的畅快适然。“重意,此事你办得很是不错,你说本宫要怎么赏你?”李重意依旧跪在地上,闻言笑着又叩首道:“娘娘待微臣之恩已是天高地厚,微臣哪里还敢再讨额外赏赐,娘娘这不是要折煞微臣了吗?”杨媚卿笑着淬了一口,摆手嫌恶道:“你的这套官腔在本宫面前还是收着些吧,好的不学,尽学那些不成器的酸儒!”李重意浅浅一笑,起身来到杨媚卿面前,伸手拿起小几上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她打着扇子。“宁王今此一次吃了大亏,想必日后定然要加倍防备,再想让他露出什么马脚,只怕是没那么容易了。”杨媚卿慵懒的往引枕上一靠:“那倒也是无妨,只要让他得个教训,日后再与本宫作对时好好掂量掂量自己,不要事事那般惹人生厌便好。”李重意应道:“皇上那边,需不需要微臣再加一把火?”杨媚卿想了想,摆手道:“也不必将事情做得太过,他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那个性子你也是知道,无论他做了什么,都绝不可能杀他的,你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幽幽叹道:“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替本宫正名,本宫虽有皇后之实,究竟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后宫里那些闲言碎语也便罢了,本宫对那些议论从不在意,但庙堂之上只认尊卑嫡庶,要想政令推行顺利,本宫就必须要成为正宫皇后,你可明白?”李重意点头,俯首道:“微臣明白,娘娘为国家社稷用心良苦,微臣必定全力襄助娘娘达成心愿。”翌日晨晓,天启帝震怒,勤政殿中人人自危。梁笙歌跪在地上不停抽泣,一旁的平宁郡主看得不耐烦,想要出声呵斥,但见上首皇帝的脸色,还是强自忍耐下来。梁韬帧也跪在离御座一步之遥处,一脸坚定拒不认罪,问起来也只说自己被人设计下毒暗害。天启帝审得脑仁疼,一旁的余广袤连忙拿了清凉膏,上前殷勤的替皇帝揉按太阳穴。天启帝摆手挥开,双眼布满红血丝的望向下首三人。“平宁,你是为何闯来勤政殿?”梁韬帧听了这话心中一喜,方才殿上争论,皆围绕在他与梁笙歌叔侄乱伦,且被平宁郡主当场撞破一事上。他即便是有心要将李重意扯进来,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稍不留意,便会让眼前的困境更加被动。但皇帝如此问讯,便是已经开始怀疑这背后真有人在操控一切了。然平宁并没有像梁韬帧那样想太多,她闻言便挺直脊梁如实答道:“回皇上表哥,我是听到路上有人说了几句闲言碎语,说永嘉公主爱慕李重意而不得,借酒痴缠不已,当下也没来得及多想,便想赶过来解围,谁知道竟然会撞见此事,真是晦气得很。”平宁自幼骄纵,爱慕李重意这事几乎闹得满京城都知道。而永嘉公主此前也一度传出与宫中美貌太监不清不楚,后来又移情别恋爱上李重意,也是口味专一。情敌见面,本来就是分外眼红。梁笙歌听了平宁郡主这不屑的编排语气,当下也气得恨不得跳脚。“平宁姑姑在说谁晦气?难道是因为没见到李重意与我在里头逍遥快活,心里觉得失望了?若姑姑当真想看,我改日专程与他演给您老人家看便好了,也不辜负今日被人设计陷害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