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住宅有个通病,颜色偏暗。原因有几个,包括颜料被雨水侵蚀,风化,粉尘泥土的覆盖,就像人脸一样。新生婴儿的脸是最棒的,称得上货真价实白里透红,稍大一些了渐渐毛孔变大,青春痘接踵而至,黑头,皱纹也不断出现……这是衰老的过程。
然而这种成熟建筑也给人一种安心。因为见过风浪,它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它们见证了很多人的成长,伴随悲欢离合。有的城市以自己的高楼林立为傲,有的城市却更自豪自己的老派。
东海市是后者。
所以眼前老楼并不让李洛约感到多少惊讶。他仰起头数了数,七层。外墙是灰白色,过道宽松,锈蚀的铁杆和电线变成了一种怀旧装饰。凸出的阳台上几乎都挂了衣物和被套,充满人味。走到四楼,还没敲门大门就自动打开。罗宾朝李洛约招手:“来来来。”
囧瑟夫的样貌和李洛约所想相差甚远。
他看起来比自己和罗宾还要小一点,身材匀称,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满不在乎,好在有一副眼镜,这让他看起来谦逊不少,客观而言,囧瑟夫算是个小帅哥。看到他,李洛约脑子里浮现出另一个帅哥模样来……陈冠希老师。
“你是不是姓陈啊?”
囧瑟夫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罗宾叹道:“不愧是K君,快教教我怎么识别别人的姓氏。”
李洛约只好敷衍说:“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你看,历史总是如此相近。
三人在客厅落座,囧瑟夫再次讲起自己的可怕经历。
他是一个热爱摄影的高中生,今年已经是第二年复读。学校对于复读生管理比较宽松,因为他们这部分学生早就学够了基础,需要的是大量练习和老师的解惑和指导。自习变成了复读生的校园生活主旋律。简单来说,就是囧瑟夫很闲。
“既然闲着,人生就要将时间花费在有用和有趣的东西上!”
他大言不惭地握拳说。
罗宾深以为然:“学习的确是比较痛苦。”
李洛约:“……”
有趣对于囧瑟夫即是摄影。准确来说是拍照。他还不具备拍摄短片的相应技巧,但对于抓拍很有心得。大多数时候他会在街道上找一个地方,然后等待那些会让人着迷的时刻出现。可是最近他发现,似乎有人在跟踪自己。越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越是有这种强烈的直觉。但他无数次反侦察都没有结果。对方似乎非常警觉而专业,不留一丝痕迹。
李洛约问:“会不会是因为你拍过一些照,引起了某些被拍人的不满啊?”
“绝不会。”
囧瑟夫摇头说:“因为我还是更喜欢拍摄一些美的东西,微笑,动物,习俗,漂亮姑娘是我的几个关键词。我又没有拍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没有以此牟利,应该不会才对。”
说这话时他眼神清亮,的确是一副坦荡模样。
只是他的小动作还是出卖了他。
李洛约注意到,囧瑟夫的左手手指不停互相揉搓,这是缓解压力的一种方法。
故事继续。
囧瑟夫察觉到后深感不安,于是减少外出,可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没有减弱丝毫。终于,这些不断的偷窥在某一天变成了行动。十一月某天囧瑟夫看书看累了,于是趴在桌子上睡着。当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台灯依旧亮着。他揉着酸痛的脖子去上厕所,结果看到沙发上一团乱。顿时囧瑟夫整个人惊醒,迅速退回房间里锁上门。过了两个小时,外头依旧毫无动静,他再次出来。
并不是爱整理的人才会注意到细节。有的人乱丢乱放,不过他们亲友看不下去常常会帮助整理,这时候主人家反而会制止。
很多人都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其实他们的话已经说明一切——别碰,我怕找不到。所以别看人不修边幅,其实对于乱也很有研究。
囧瑟夫的沙发明显被人翻过,压在下面的运动裤被翻在上头,本来塞在沙发缝隙里的遥控器也被弄在了扶手位置上……他迅速查看了其他房间。父母房间那里也被翻找过,不过对方似乎很有目的性,对于一些上锁的位置根本没有去碰。
统计之后,囧瑟夫发现自己丢掉的东西如下:木质手链、银观音项链,以及冰箱里若干食物。
“食物很值得怀疑对吧?”罗宾一脸认真地说:“犯人必定是一个对吃很执着或者饿着肚子上门的贼。”
李洛约无视搭档的错误重点,问:“密闭环境是怎么回事?”
“要进入我家只有大门可以。”
囧瑟夫非常确定。
他领着俩人去窗户和空调位置看了一圈。在这个三居室的房子里,窗户都被贴条封住了,从外或许可以伸手进来,不过人的话是绝无可能,哪怕小孩也不行。再一个是阳台,和其他几层楼不同,囧瑟夫家的阳台是整个封住了的,外面是双层玻璃窗,里头一层则是可收缩式防盗栏,材质坚韧,而且并没有受到损坏的痕迹。囧瑟夫说他偶尔会打开窗户,不过阳台上是从来不动的,一直都是关闭。
李洛约走到阳台上,在囧瑟夫的指导下打开了收缩防盗栏的锁。由于卡得太紧,掰开时他用力过猛差点撞到玻璃。从上头的灰尘也说明的确之前没有人打开过。
囧瑟夫解释说,父母现在都在忙生意,大江南北跑来跑去,一年回来一次的样子。而他根本用不上阳台,简单衣服有洗衣机烘干机,厚一点的和难洗的都会丢到干洗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