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命苦,成了奴隶,可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竟然还能听到虞国的消息,见到虞国的故人。
虽素昧平生,可家乡的语调一响起,他心中也是温暖的。
崔祁轻轻叹了口气,他语气无奈:“车儿小友,你体内的毒和蛊虫盘根错节,我现在不能解。”
早知道当年学医了,他又一次后悔当初学了计算机。
“先生到了草原也要记得远离祭司,他们头上戴着夸张的帽子,是部落里地位最高的人,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
李车儿收回胳膊,洗的看不出颜色的上衣根本遮不住他的小臂,露出伤痕累累的皮肤。
但他也不以为意,没有布匹,羊皮和牛皮也不可能给奴隶,能把自己收拾干净是他最后的坚持了。
崔祁轻轻颔首:“小友忠告我都记得了,
再回到东方时,我会去贺图部落看你。”
李车儿苦笑道:“先生要到海子至少要走三个月,保重自身即可,无需管我。”
“车儿小友何必悲观?你体内的毒和蛊虫都很老实,不会现在就发作的。”
李车儿不自觉地摸摸手腕上的疤痕,才继续回道:“狼毒只是控制我们的手段,真正要命的不是这个,而是天灾和私刑,很多奴隶都是被活活打死的。”
“祭司只会在每年的祭祀上选几个奴隶来烧死求雨,大部分人的死都是因为天灾和主子的暴虐。”
“过了七月,北边的草原就开始下雪,暴风雪来临一定要快跑,不然被埋进去很快就会憋死,每年都有上万人死在风雪里。”
李车儿看了看崔祁的打扮,又担心的说道:“先生可带厚衣裳了,过了狐山再这样穿会被冻死的。”
崔祁指了指身下的皮袄,这也是他从道玄带过来的,中原的皮子卖的太贵。
“小友放心,我早听说北方寒冷,特意准备了皮衣裳。反倒是小友穿的这样单薄。”
李车儿苦笑着摇摇头:“先生知道我体内有蛊虫,因为蛊虫的缘故,我已经感觉不到冷热和疼痛了。”
“可你也会受伤生病的。”
崔祁再一次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学医,他和这孩子投缘,不忍看着他死在草原的朔风里。
“奴隶是不会生病的,病了的奴隶都拿去求雨了。”
李车儿灿然一笑,他靠着运气和细心活到现在很是不易,他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可到了那一天他也不怕,珍惜每一天还活着的日子是奴隶的必修课。
不知不觉,两人谈了一夜,临别时崔祁解下头上的白玉簪子递给李车儿:“小友相交之情深厚,这根簪子能挡住三次死劫,回来时我再来看你。”
李车儿却摆手拒绝了:“先生好意我心领了,玉器太过贵重,放到我一个奴隶身上会引来大祸。”
崔祁想了想,又从衣袖中翻出一只桃木簪子,雕刻的很粗糙。
“小友心思缜密,这桃木还有驱邪之效,是虞国的桃树所制,也算是家乡之物了。”
这次李车儿珍重地接过了姬琮粗制滥造的桃木簪,他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放在心口处。
“先生大恩无以为报。”
崔祁重新束好发髻笑道:“我哪里对你有恩?明明是你帮了我大忙,若无小友指点,我怕是一进草原就要迷路了。”
“我也没什么能给先生的,这颗狼牙是我父亲打猎得来的,草原说它能保平安,先生带着吧。”
李车儿摘下脖颈上用皮子穿起来的狼牙玛瑙项链,草原多产玛瑙松石,王子和单于祭祀都要把全身挂满珠宝,奴隶也能带着最低等的项链。
崔祁双手接过,随即转两圈挂到了手上:“小友保重,在下告辞了。”
李车儿也说道:“山高路险,先生也保重。”
两人一人赶着羊群向着东方的部落,一人孑然一身背着不大的行囊往西北的海子而去,他要亲眼见见碧蓝如天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