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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这道淡漠平静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响起的那一刻，沈明慎清楚地看见，顾盛景那双本阴戾冷冽的眼眸，刹那间就变得清明。

像是拨云见日。

而涌进其中的欣喜和雀跃，是假装不出来的。

顾盛景霎时便收了手，转过身望向站在殿中的那道窈窕身影。

这并不是顾盛景第一次如此唤沈姝宁，但却是沈姝宁第一次听他这样唤自己。

语调缱绻，嗓音温柔，带着诉不尽的思念。

与白日他在进宫前和她道别的语气全然不同，沈姝宁分辨得出。

因为那时的她还是云昭，但此刻，她是用沈姝宁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她主动在他面前卸下了那层虚伪的面具，所以顾盛景才会这般模样。

沈姝宁的心狠狠刺痛了瞬。

那时的她决定离开皇宫，决定离开顾盛景，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对自己迟来的感情。

从前认错了人，所以心意是错的。

可谁又能保证如今的感情，就不是错的了呢？

沈姝宁无声地捏紧了手，将涌上喉间的涩意悉数咽下，眸底的漠然没有消减半分。

沈明慎心头一闷：“阿姐，你为何要来！”

“阿慎，纸是包不住火的。”沈姝宁的声音像是结了层冰棱棱的霜，“从决定离开皇宫的那一天开始，我便知道，迟早还是要面对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说完，她侧眸看向顾盛景，语气又冷了几分：“顾盛景，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盛景收起剑后就抬步向沈姝宁走了过去。

闻言，他脚步顿滞，在离她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住。

与这半月来听到的冷漠语气都不相同。

沈姝宁方才那句话里的寒意是真的化作了利刃，狠狠扎进了顾盛景的心口。

他眸底划过一抹痛色：“姝宁，我只是……只是找不到你。”

话落，只见沈姝宁勾起了抹讥讽的笑。

“所以你带兵逼宫，用剑刺向一国之君的心脏，逼我不得不出现阻止这一切，是吗？”

顾盛景呼吸一滞。

刚才刺进他心口的那把利刃，好像被人握着刀柄转动，把里面剜得血肉模糊。

而握着这把刀的人，就是沈姝宁。

可……怎么会是她呢？

眼前扯着嘴角嘲讽笑出来的人，不应该是沈姝宁；毫无顾忌地说着如同刀刃般刺人的残忍话语的人，也不应该是沈姝宁；那样用冰冷而又残酷眼神让人窒息的人，更不应该是沈姝宁！

顾盛景攥成拳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体内忽地有种空虚的烧灼感。

“是你先骗我的……你明明没有死。”

“不，我死了。”

他猛地抬眸看向她，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哀痛。

但沈姝宁看着，脸上神情没有半分松动，像是毫不在乎：“那道和离圣旨是我让阿慎收回的，为的就是想告诉你，沈姝宁已经死了。”

顾盛景瞳孔狠狠战栗，紧凝暗色。

而沈姝宁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抛弃了生我养我的皇宫，抛弃了我的弟弟，抛弃了心爱的人和挚友，抛弃尊贵的身份地位，不顾一切地逃离这里——”

“这都是因为你，顾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