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子坐在椅子上,低眉顺眼,乖巧的回话。
谢禧也坐了下来,看一眼闻香:“说说吧,怎么回事?”
闻香叹了一口气,“我遇见她也是凑巧,那天我闲来无事去外面宫道上散步,远远瞧见几个内监拖着个人,原以为是哪个宫的宫女触怒了主子,被处置了。可转念一想,现如今宫中正经的主子不过咱们几个,俱都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怎么会对一个小宫女下这么狠的手。便留了心,等他们走了让侍女去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桂子根本没死,就是晕了过去。”
桂子大难不死,听见闻香说起这些,忍不住哭起来。
“奴婢谢闻婕妤大恩,如果不是闻婕妤,奴婢哪还有命在,不是疼死也是被冻死。”
“好了好了,你如今在我宫里,再没有性命之忧,还不赶紧趁着谢昭仪和谢昭容在,好好说说你的委屈。要不然,你的那些小姐妹,可经不住卢美人的磋磨。”
听了闻香的话,桂子用手背擦了下脸,强忍抽泣,“奴婢年纪小,力气也小,姐姐们照顾我,平时在听溪阁只擦擦东西,往来各宫传话。那天卢美人去见陛下没见到,回来就在宫里发脾气,东西摔了一地。奴婢进去收拾东西。卢美人看见便指了我去请陛下来。奴婢,奴婢哪能请得动陛下。回去之后,卢美人生了气,罚奴婢在院子里跪着。具体跪了多久奴婢也忘了,只记得后来实在撑不住就晕了,醒来便在诚和殿。奴婢谢闻婕妤和方才人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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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还有奴婢的姐姐们,都是很好的人,如今在卢美人身边伺候。奴婢本不该编排旧主的不是,可卢美人性子阴晴不定时好时坏,刚入宫时还好,待到后来一有不顺心的事,对身边的人动辄打骂,打板子罚跪都是常有的事。除了卢美人身边的喜儿姐姐,听溪阁几乎所有人都被卢美人罚过。奴婢们是贱命一条,可也想活着。”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踉跄着跪下:“今日得见谢昭仪和昭容,奴婢不敢说卢美人有何罪过,只是想求两位娘子,救救奴婢的姐姐们吧,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好好好,桂子,你先起来。”
怎么又给我跪下了,我是菩萨吗,都来跪我。
闻香看都说得差不多了,让人把桂子带下去。桂子行了礼,一瘸一拐退了下去。
孟羞玉看她走了才问:“她腿怎么了?”
闻香道:“雪地里跪的太久,腿废了,成了跛子。”
“她还是个孩子啊!小小年纪,以后可怎么办,要是以后年满出宫,还能有什么好归宿。”
“你今日突然对卢画萼不依不饶,怕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闻香点点头。
“也不光是这事,你们先喝口茶,喝完我再跟你们慢慢说,要不然一次全听了,平白生气。”
谢禧道:“来杯清水,我不爱喝茶。”
待众人又喝了一遍茶,闻香才又开口:“司衣司每逢年节,都会给各宫嫔妃裁制新衣,这你们都知道吧。”
方阅人道:“我也得了好几套新衣裳呢。”
她平时不爱出门,也不爱说话,在宫里默默无闻,不过好在孟尚宫代行六宫事,御下极严,各宫各局没多少拜高踩低,克扣物资的事。年节的赏赐都能准确发到每个人身上。
“这和你要说的事有什么关系?莫不是和卢美人也有牵扯。”
“是有些牵扯。”
“这件事原本我是绝对不知,可我救了桂子,知道了卢美人的心性,便遣人仔细打听她还有什么过分的事。这一打听不要紧,可真让我知道了一件。”
“什么?”
“司衣司的李司衣,你们知道吗?绣艺高超,能将一根普通的丝线用指甲劈成三十二份。”
“知道。”
谢禧不仅知道还亲眼看过,她也喜欢刺绣女工,进宫之后听说了这位李司衣的本事,还特意选在司衣司制衣时去看了一遍,设色精妙,光彩射目。不愧是凭借绣工从民间选拔而来的,谢禧自愧不如。
“卢美人知道她绣艺高超,特命她在自己一件丹臒红的大袖衫上用金丝绣一只孔雀。还要整个司衣司一起协助完成。”
“用金丝绣成的孔雀,绣在大红衣衫上。”
孟羞玉在脑中仔细描摹了一番画面,“这谁分得清是孔雀还是凤凰,若是真给她绣了,怕是于理不合吧。”
“李司衣恐怕也是这个想法,借口说临近过年,人手不足婉拒了卢美人,可卢美人不知怎么想的,竟把人扣在了恒安宫。司衣司的人见李司衣久不回来去恒安宫寻人,恒安宫的人竟说卢美人给李司衣派了活计,明日再回。到最后还是还是孟尚宫亲自来要人,李司衣才能出来。”
“李司衣再怎么说也是五品女官,属尚服局管辖,怎么也轮不到卢美人随意处置,她怎么敢把人随意扣下。”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你确定属实吗?”
谢新绿还是有些不信,“卢美人之前的性情我们也都了解一二,那次在平芳局小聚,卢美人也在其中。看着性情,比刚入宫也无大的差别。怎么不过短短的时日,便好似变了另外一个人。她这般行事,当真不怕陛下和太后怪罪吗?”
闻香道:“我不知她是哪来的底气,不过李司衣那件事原本是极隐秘的,孟尚宫怕让底下人知道传出些风言风语,让人封锁了消息。若不是我因为桂子那件事特意留心,也不会知晓此事来龙去脉。”
谢新绿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说她蠢是真蠢,可偏偏太蠢了,反倒让人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