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那些衣裳,讶然。
“这是什么?”
“我没有换洗衣裳,对养伤不利。”他说,“李郎中说,他的两个儿子有旧衣留在此处,我可暂且用着。”
我了然,看了看那些衣裳,来了兴致。
“你站起来。”我说,“且比一比。”
很快,我就发现这些衣裳不尽如人意。李郎中这两个儿子,身量普通,而太上皇着实个子太高。就算只是比一比,也能看出来袖子短了一截,裤腿也只到脚踝。
他倒是无所谓,道:“无妨,这些衣裳只做换洗之用罢了,我们不会在此处逗留多久,不穿出去便是。”
我想了想,摇头:“可你我终究也要上路,还不知要走多久,难道也一直只穿这一身?再说了,你我身上这衣裳,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打扮,你臂上的绷带也要遮起来,不能让人看出你受了伤。故而我们还须得找一身能掩人耳目的衣裳才是。”
他看着我:“如何找?”
“我昨日打听过了,这街上就有成衣铺。”
他说:“可你我身无分文。”
我说:“那是你,不是我。”
他愣了愣。
我看着他的脸,道:“还有一事,吕均说你时常微服外出,如何微服?就大大方方露着这张脸出去么?”
——
我确实不算身无分文,因为纵然细软行囊都遗失了,我还有头上的首饰。
虽然当初为了出门方便,我戴的都不是繁复之物,两根绾头发的小银钗,应当能当钱使。还有一支镶玉的金钗。是宫中之物,无论用工用料都是上乘,价钱当是不低。
昨日,我就已经想好了。
这一路去洛阳,我们最好打扮成寻常乡人的模样。所以,置办一身行头,是势在必行。
而我确实没有估计错,对于如何不让人看到那张太过张扬的脸,太上皇亦是有独到之法。
他进了庖厨一趟,出来之后,我看到他的脸,愣了愣。他显然用锅底灰抹了一遍,不但肤色变黑了,眉毛的形状也变了。
不过,大约是因为没有镜子的关系,他画得不均匀,全是破绽。
我的嘴角抽了抽,忍着笑。
“不好?”他摸了摸脸,问道。
那手指摸上去,脸上又多了三道黑杠。
“你那所谓的微服,就是这样?”我说,“只用这锅底灰来遮掩?”
“甚少。”他说,“平日里,戴上假须,一般人也就认不出来了。当下什么也没有,也只得如此。”
我无奈道:“进去,我帮你。”
他在庖厨的禾草堆上坐下,我刮了些锅底灰在碗里,也坐下。
这活计,跟化妆敷粉也差不多,要诀只在抹匀上。只是这锅底灰到底不似铅粉那般细腻,涂上去总有违和之处。不过在这等小城里,街上少不得头脸黧黑的乡人,若戴着草笠之类的遮掩遮掩,倒也不会有什么人细看。
要是这张脸生得没那么好看就省事多了。
还有这皮肤。我的手指触在那脸上的时候,心想,滑滑的……
“弄完了么?”他忽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