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惟仿佛坠入了一个荒诞不经又?令人恐惧的幻境里,他不明?白眼?前正发生什么,但本能的刺痛从心底陡然窜起,直刺咽喉。
不要说了,他呼吸急促起来。
不要再说了,徐白。
“宫徵羽绝不可能是?人。”徐霜策背对着门口道?,声线不带任何感情:“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妖魔邪物即便化出人形也修不出三魂七魄,拥有第七魄的必定是?人。如果不是?人,那?就只能是?比你我更高等、更虚渺,或者说更接近‘天道?’本身的存在了。”
“你觉得宫徵羽有可能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应恺一言不发地站着,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但应恺,你认为天道?至善,我却认为天道?混沌。天道?对你我这种?修仙之人可未必是?善意的。宫徵羽现在待人百般好,那?是?因为他眼?下能接触到的人都待他百般好,想要维持现状你就得把他灵脉封掉,关?在禁地,除了你我与尉迟锐之外任何人都不准见。将来尉迟锐长大了,把他也隔离在外。”
“要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话,应恺。”徐霜策说,“记住我的话,宫徵羽现在甜得像个梦,以后也会恶得像个梦。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宫惟的瞳孔因为刺痛而?急剧缩紧。
随着角度变换,他终于看见了徐霜策的侧脸,那?张俊美的面孔从未像现在这样?生冷无情,仿佛他口中正提及的不是?个熟悉的人,而?是?某种?妖异、不祥、亟待从脚边清理掉的异端。
四面八方的负面情感呼啸而?来,如潮水般没过头?顶。
最后几丝对徐霜策的亲近让他想控制自己,但更加强大的天性占据了上风。一模一样?的敌意发自内心升腾起来,仿佛毒焰烧灼五脏六腑,连骨髓都因为剧痛而?滋滋作?响。
不要再说了,他在混乱中想。
我真的好疼,你们不要再说了——
应恺被激怒了,他在急促地指责什么,语调严厉充满愤怒。徐霜策毫不动摇,争执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最终应恺重重将镇纸拍在桌上:“徐霜策!我看你才?是?被魇住了吧!”
“那?年我们从沧阳山桃林里捡回来的根本不是?个人,那?只是?天道?的一个异端。”徐霜策一字一句清晰刺骨:“我们把这异端捡回来了,总有一天它会把毁灭带给这世间所有人!”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了。
两人同时回头?,宫惟站在门外,直勾勾地盯着徐霜策。
应恺失声道?:“宫惟……”
刹那?间徐霜策的神情其实是?很奇怪的。他似乎是?强迫自己把目光挪开了半寸,但随即又?顿住了,略微抬起头?吸了口气,沉着地站在那?里。
“你不喜欢我了吗,徐白?”宫惟轻轻地问。
徐霜策不回答。
应恺简直是?强迫自己从绷紧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宫惟……”
宫惟固执地问:“你以后会一直讨厌我吗?”
没有人看见徐霜策肩臂线条绷得极紧,双手指尖深深刺进掌心肌肉,一丝温热的液体?正顺着掌纹缓缓溢出来。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良久的死寂过后又?把嘴巴紧紧地闭上了,一言不发疾步向外走去。
应恺急道?:“徐……”
话音未落,徐霜策手臂一紧,原来是?错身的刹那?间被宫惟拉住了,少年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杀了他,元神深处那?个与生俱来的意识再一次清晰地响起。
“……宫惟,”徐霜策沙哑道?,“我说过别把这些?非人的伎俩用?在我身上。”
少年的右瞳浮现出一丝丝猩红,如妖异的花朵在另一个世界盛开。
徐霜策略微用?力抽了下手:“宫惟!”
徐白必须死。
徐白必须最先死。
一个都不能走。徐白最先死。
宫惟闭上眼?睛,须臾猝然睁开,右瞳已变成浓郁纯粹的血红!
徐霜策面色微变,闪身一避,但刹那?间已来不及。白太守惊天动地出鞘,裹挟巨大气劲当面而?来,灵力呈环形向四方扫荡,地板瞬间爆出千万龟裂,门窗轰然碎成了齑粉!
——锵!
金石剧撞,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