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衙门里会客的前厅倒是十分好找,慕容楷和柳月盈两人朝着那边就直接走了过去,沿路有小厮丫鬟无数,但见了他们也不敢随意拦着,所以一路上都畅通无阻。
前厅里,林俊彦正坐在位子上喝茶,他原本已经回房准备休息,门外来了小厮说是他们家老爷找他商量要事,眼下他已经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了,还不见人过来,所以他面上难免带了些不悦的怒意。
区区一个镇长,也敢如此戏弄他,真是不知死活!林俊彦心里不觉恼怒,他合上手里茶杯的盖子,然后重重将其搁在桌上,磕碰出一声闷响,便打算起身回去,也就是这时候,慕容楷和柳月盈相携走了进来。
“林大人这是准备去哪?”
慕容楷看着站起身来的人,嘴角含笑,但眼里却是慢慢的讥讽和冷意。
不曾料到他会找到这里来的林俊彦暗暗吃惊了一下,他眼眸微眯的看着慕容楷旁边站着的人,心里思量着对方是如何同慕容楷联系上的,明明都封闭城门了,任何的消息都该传不出去才是。
柳月盈被他直直的盯着,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感觉极为不舒服,她稍显厌恶的皱了一下眉,然后撇开视线不再看眼前的人。
可惜她这明明是不屑的动作,落在林俊彦眼里就是明显的心虚了,他断定了慕容楷就是柳月盈找来的,至于是用了什么方法,不外乎飞鸽传书或者别的信号之类的,想通这个,他只怪自己还不够谨慎,漏下了这么一环。
“臣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
虽然两人之间的仇怨越积越深,彼此都恨不得杀了对方,但在外面还是得遵循君臣礼仪,林俊彦最痛恨的也是这个,因为每次见了慕容楷都必须得行礼,这让他觉得屈辱,仿佛永远都低人一等,明明两人身份相当。
慕容楷看他躬身行礼,也不叫起,而是牵着柳月盈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他深知林俊彦心高气傲,觉得普天之下没人能同自己相比,所以如现在这般将他的傲气与尊严扔到地上践踏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果然,林俊彦低埋着头站在原地,视线垂落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他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这种来自身份地位上不同的蔑视,让他满心屈辱和震怒,若不是极力压抑着,他说不定早就爆发了。
“丞相大人劳心劳力,亲自体恤民情,孤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于你?起吧。”
下马威给得差不多了,慕容楷也就没有再多加刁难,他赐了坐,正想好好说说有关于封城和缉拿柳月盈的事情,门外面就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原是那镇长终于追了上来,累得气喘不说,中途还被邱剑故意捉弄连摔了好几个跟头,所以此时鼻青脸肿,下巴都磕破了,血一路顺着脖子流到了衣襟上,看得人嫌恶不已。
“大人!你可要为小的做主啊!他们实在欺人太甚,这分明是在打您的脸啊!小的吃点苦头不算什么,就怕他们对您也是没规没矩,不把您放在眼里……”
他一进门就扑到林俊彦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那张肿胀的脸上青青紫紫,像抹了好几种胭脂,又丑又滑稽,而且说是哭诉,眼角其实一滴眼泪也没有,单纯就是在干嚎。
林俊彦一脸厌恶的躲开了对方伸来拽自己的手,听着耳边越说越不像的话语,他直接一脚把人给踹开了,然后边拍打着衣摆边淡声道:“太子面前休得放肆,本官与殿下那是早在上书房读书时就结下的交情,你如此离间我们的关系,居心何在?”
这话说得又快又强硬,一点没给固阳镇镇长机会,就直接定罪了,所以等他脑子转过弯来,听明白了话里含义后,瞬间满眼惊骇,面如土色。
“太、太子殿下?”
他没有料到一路被衙役们押解回来的人会是当今太子,而且他还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一想到自己那些叫嚣着要治太子罪的话,他就额头冒汗,连手脚都软了,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吓得他膝行到慕容楷面前,哆哆嗦嗦的求情。
“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太子,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无心之失,无论是做牛做马小的也心甘情愿,求殿下宽恕,殿下饶命啊!”
“把他嘴给孤堵上。”
吵嚷一通恁的烦人,慕容楷再不想听到他多说一句话,直接下了命令。
邱剑听到吩咐,动作迅速的随手抄了个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帕子,在对方还想继续说话前将那嘴给堵住了,然后又将人双手背折用根绳子绑着,整个前厅终于是安静了。
堂里虽然是安静了,不过慕容楷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他一脸兴味的看着镇定坐在椅子上的人,语带好奇的问道:“刚刚孤听他话里的意思,林大人是他主子?怎么,他替林大人办事了?让孤猜猜,是封城?还是抓人?”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空气有瞬间的凝滞冷然,慕容楷此时早没了丝毫笑意,有危险的气息在身周环绕,直面这一气势的林俊彦也不觉得紧绷了脊背,他知道这件事不能落在他自己头上,不然一纸文书递到皇上跟前,那他辛苦坐上的丞相之位就危险了。
慕容楷此人看似随和,其实面皮下的性子放纵又肆意,因为有储君这个名头拘束着,所以才收敛了不少,本质上还是没变的,他若是真想惩治一个人,有的是手段,单看愿不愿意了。
作为当了他伴读如此之久的林俊彦自然是察觉到了一些的,所以他才更加的慎之又慎,可惜原本所有的发展都在计划之内,偏在柳月盈的事情上乱了阵脚,从而使得有利的局面变得不利了起来。
眼下当务之急是把这里所有的事情推到别人头上,也得亏他吩咐人办事时都是口头上的,从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就是被反咬了,想他堂堂一丞相,只要不承认谁又敢真的按头定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