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拿起两个餐盘,递了一个给莫德里奇。他从厨师手里抢过勺子,给莫德里奇打了满满一盘饭菜,直到都要端不动了,才停手。
在莫德里奇享用美食的时候,花璐这边的气氛就很紧张了。以往她只要说话,贺雪荣肯定会回应她,哪怕是敷衍一下。可是今天,妈妈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呢。
咽了咽口水,花璐决定先从吃的入口。啊,不是,是入手,“妈……”
“他有虱子吗?”贺雪荣突然开口问道,打断了花璐的发挥。
“啊?”花璐这时突然想起了自己一年级的时候,学校爆发了一次虱子危机。几乎所有孩子的脑袋上都长了虱子,花璐也不意外。外婆就用了一个老办法,敌敌畏洗头。贺雪荣从医院回来,就闻到一股农药味儿,吓得魂飞魄散。然后她把外婆大骂了一顿,说外婆是无知的农村妇女,弄得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非常紧张。
花璐不懂为什么妈妈发这么大的火,其实这种方法很多人都在用,大家都说好用呢。不过她确实不懂,因为非要说贺雪荣生气的原因的话,那得从她的出身说起了。
贺雪荣是农村出生,外公当年上过私塾,识字,就去了城里工作。后来赚了点钱,就把孩子们都接了过来,上学读书工作。只是贺雪荣的底子没有城里的孩子好,所以高考没能考上市里最好的医科大学,只考上了一个医学院。
只是贺雪荣非常努力,还是去了这所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上班。但是她的文凭始终差别人一截,升迁很慢。所以才有人出主意,让她去国外援助镀金。去一趟非洲或者南亚等贫穷国家和地区,回来就能飞升。
她立马报了名,开始培训。也是在培训的时候,认识了花墨。
花墨就是典型的书香世家的孩子,温柔善良但又有些多愁善感。他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会多国语言。在贺雪荣被英语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花墨伸出了援手。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本来花家非常不满意,不过是个农转非的家庭而已。但是接触之后,两位也喜欢上了贺雪荣。觉得她能吃苦,性格坚韧,正好和儿子互补。
两家人倒是和气美满,只是一些三姑六婆看不上贺雪荣,觉得她是高攀了。所以贺雪荣就更加努力了,等她混到了教授的级别,就跟自己的公公婆婆平起平坐了。到那个时候,她觉得就不会有人闲言碎语了。
只是花璐的出生让贺雪荣的计划暂缓了,不过她一点儿不后悔。自己的女儿聪明可爱,自己的丈夫温柔体贴,她过得非常幸福。
但是事业的追求还是不能停步,在花璐大一点的时候,她就继续之前的计划,和花墨一起到国外去,加入了援建的队伍。
第一次她和花墨去的西非,她被这里的贫穷落后所震惊。自己的一些理念和想法也发生了改变,她甚至觉得自己只是想升个教授的梦想很无趣。
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人挣扎在生死线上,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她去拯救。她这一双手里拿着刀,不过却不是杀人的屠刀,而是能救无数人的手术刀。
花墨很开心贺雪荣能这么想,两人现在终于心灵和身体都达到了最完美的契合。他们两人一路从非洲大陆走到喜马拉雅山下,又从南美高原步入了欧洲火药桶巴尔干半岛。
经历了这些,贺雪荣回到家中也向自己的母亲道了歉,她为自己的浅薄的认知而伤害了自己的母亲,实在是不应该。不过她还是给妈妈做了一下科普,农药不能给人用,尤其是小孩子。
花璐哪里知道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贺雪荣就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她还在仔细回忆莫德里奇脑袋上的细节,分辨他是不是真的长了虱子。
“有也没关系,来医院上点药就行。万一一回国就感染你初中同学一脑袋的虱子,可有你哭的。”贺雪荣牵起了女儿的手,向食堂走去。
“什么药?农药啊?”花璐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因为医院空地种了菜,所以敌敌畏还是管够的。但是莫德里奇可是克罗地亚人,万一对敌敌畏过敏怎么办呢?
“怎么可能,当然是去虱子的药了。”贺雪荣叹了口气,还好她和自己妈妈的这道坎是过了,她可不想自己跟女儿又有一道坎被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