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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好的……你不要怕……"
她抬起手,爱怜地摸了摸他憔悴的面颊,安抚他,又动了动身子,转头,想寻自己生出的孩儿。
她的手碰到他面颊的那一刹那,裴右安却潸然泪下了,一下就将她拥进了怀里。
他紧紧地抱住她,越抱越紧,越抱越紧,紧的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肉,力气大的也几乎要将她勒的再次晕倒了。
嘉芙有点难受,却更是吃惊。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男人流泪。
上一次,还是祖母临终,他赶回来跪在祖母身前。但那次,他也没有像这回这样。
他仿佛已经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了,却又要qiáng行忍着。他抱着她,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长发里,一动不动,慢慢地,嘉芙感到自己长发下的脖颈间,无声无息地漫出了一片带着温度的湿意。
裴右安便如此抱着她,抱了许久,再次抬起头,嘉芙已经看不到他的眼泪了,但眸底依旧通红。
他扶着嘉芙,将她轻轻地放倒在了枕上,动作轻柔无比,仿佛她是个一碰就碎的玻璃人儿,给她盖好被子,沙哑着声,微笑道:"咱们的孩儿在另间屋里睡着了,你先吃些东西,有了力气,我就抱他过来,叫他和你一起睡。"
"我想现在就看他----"
裴右安摇了摇头,将嘉芙轻轻按回枕上,端着药碗出去了。
外面传来一阵欢呼之声,嘉芙听到两个丫头,丁嬷,还有那个小太监,几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各自听不清楚,但无不充满欢欣。
崔银水两腿一松,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了雪堆里去,爬起来又不住地朝天跪拜,嘴里再次念念有词。
檀香进来服侍嘉芙换衣。嘉芙看了眼窗外的漆黑天色,问了句,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刚醒来的时候,裴右安的模样会是如此憔悴,情绪更是如此失控。
她是前夜生完孩子的,至此刻苏醒,中间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当时她生完孩子,还在出血,人也昏迷了过去。裴右安在旁守着,喂她吃药,药喂不进去,他便自己含在口里,一口一口地哺进她的嘴里。他整夜抱着她,从她那晚生孩子开始,直到今夜此刻,四个夜晚,三个白天,没合过片刻的眼。
嘉芙眼底禁不住亦闪出泪光,檀香忙给她拭泪:"刚生完孩子,可不兴哭,要落下病根儿的……"
嘉芙自己飞快拭去眼泪,叫她端来吃的。她肚子很饿很饿了,她要多吃些东西,快些恢复力气,让裴右安放心,也好快些叫他答应抱孩儿过来。
她吃了一大碗肉糜粥,一个甜蛋羹,还有两只包子,终于觉得恢复了力气。裴右安给她再次端来药,她乖乖地,几大口就喝下了苦药,张嘴含了他放到自己口中的一块红糖,便眼巴巴地看着他。
裴右安笑了,朝她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出了屋子。
嘉芙知道他要去抱儿子过来了,又紧张又兴奋,靠在那里,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片刻后,他便回来了,臂弯里亲自抱了婴儿,檀香为他打开门帘,他弯腰进了屋。
婴儿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轻轻放在了chuáng上,裴右安展开包裹住他的斗篷,嘉芙睁大眼睛,看到一个白嫩嫩圆滚滚的小人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小人儿生的极是漂亮,一头毛茸茸的短发,淡淡的眉,才几天大,两排睫毛便又长又卷,鼻头挺秀,粉嫩粉嫩的小嘴巴。他醒着,睁大他那双圆溜溜的漆黑眼睛,仿佛也好奇地看着朝自己慢慢凑过脸来的嘉芙。
裴右安说,他已经替儿子取好了ru名,便叫他慈儿,希冀他能牢记亲恩----慈是上古神鸟阳乌,嘴白名慈,求食哺母,故而得名。
嘉芙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便彻底忘记了自己为了生他而经受过的那些痛。她忍住心中涌出的对他的无限爱意,小心地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一只小手,那孩儿便立刻抓紧了她的手指,轻轻晃动,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欢喜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