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压抑的晚上。
六点过后,办公室里的五个人,全都坐在办公室里,没有一个准时下班。
这其实有点反常,因为在平常,除了钟褚,六点零一分之前,他们都跑光了。
大家仿佛能预感到那晚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结果等了几分钟,等来的却是钟褚约高丘吃饭的想法。
高丘没有拒绝,应该也知道钟褚约他吃饭的目的。
几人彻底闹翻之后,钟褚已经好久没有请他们吃过饭了。
单独请,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钟褚还有高丘走之后,于婧梦觉得更压抑了。
因为她很清楚,钟褚为什么单独请高丘吃饭。
钟褚想赶走他们,像赶走那些老员工一样,一分赔偿金也不想支付。
高丘是第一个,下一个,或者下下个,很可能就是她了。
她能理解钟褚,钟褚刚刚从他爸妈手中接过家具厂的时候,是何等的辉煌,在他手上,不过才四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到了破产倒闭的边缘。
他不想它倒下,哪怕它已经跟四年前没法比了,哪怕它规模再小,他也不想放弃它。
减员瘦身,是拯救家具厂最好的方法。
但是这意味着,会得罪很多人,会寒了很多人的心。
于婧梦之前跟一个大客户喝酒,大客户很成功,身价过亿,名下产业无数。
喝多了,他就拉着于婧梦的手说,“美女啊,你别看我表面风光,看似什么都有了,但是其实,我过得并不快乐啊。”
于婧梦感到很奇怪,“你怎么可能过得不快乐呢?我要是有那么多钱,我能天天笑死,有花不完的钱还不快乐,那怎么样才能快乐啊?”
老板叹气说:“你是不知道啊,我一开始也没有钱,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的,心软的人,不适合做生意,也做不了生意。”
“只有心狠的人,才能做得了生意,才能赚得了大钱。”
“说得通俗点,就是狠起来的时候,连兄弟姐妹们,甚至父母都坑。”
“生意做那么大,你可以想象我有多狠了,为了钱,我把所有的亲戚都得罪光了,弄的是一个众叛亲离。”
“可以这么说,我除了钱,一无所有。”
“你可能觉得我在装,但是当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人这一生,追求的东西,并不只是钱。”
于婧梦似懂非懂,只当是这些有钱老板的无病呻吟。
反正他们成功了,说什么都是对的。
但是现在想起来,或许并不是那老板矫情,
有一点,于婧梦觉得,至少是对的。
心软的人,不适合,也做不起来生意。
就像钟褚。
钟褚这四年,管理家具厂都管理成什么样了?
他就是一个非常心软的人,工人犯了错,害工厂遭受了巨大损失,不罚也不骂,犯错的人来他面前哭诉,他还好心安慰他。
总之就是心软得不行。
心软得根本没有老板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