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这二人干脆利落的将事情推到了自己的身上,郑鸢的神情顿时便难看了下来,咬牙道:“当初可是你们毛遂自荐的!”
这汪老六曾经是在小姐庄子里的佃户,要不是因此,她怎么会用这二人?
若是先前,汪老六必然还巴结着她,可到了现在,哪儿还肯替她背黑锅?
是以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汪老六直接便哭天抢地道:“大老爷,我们冤枉啊,当初是这个女人仗着自己是管事,知道我儿子快出生了,就说让将孩子交给她。她口口声声说什么,只要孩子过去就是享福的,还给我们拿了十两银子。您不知道,我们家穷呀,孩子便是跟着我们也没好日子,所以我们才忍痛给了她,谁知道,谁知道她后来又给了我们一个孩子,说要将那孩子弄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周姚氏顿时冲到他面前,一双眼睛凄厉如鬼,咬牙切齿的问道:“孩子呢,那个孩子呢?!”
她此时的模样格外可怖,连汪老六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先前相好的说辞也都给忘了,吞吞吐吐道:“死,死了啊。”
下一刻,便见周姚氏双膝一软,顿时便朝着地上栽去。
一旁的周春和眼疾手快,直接便将人给抱住,沉声道:“你们是如何接到孩子的、他又是如何死的?”
先前的时候,周春和在大儿子跟小儿子之间的抉择中,选择暂且包庇周睿,现下已然对小孩子有了愧疚心,如今又听到这人的形容和妻子的状态,越发自责且后悔。
二人眼神如刀,汪老六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惹上了什么样的人家,再加上堂上还坐着眸光如电的青天大老爷,他哪儿还敢隐瞒?
当下便将先前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原来早在去岁,郑鸢便已经去乡下的庄子物色合适的人选,可巧看到汪老六的媳妇大着肚子,她便起了心思,先是寻了个借口说要个孩子去给自家少爷做伴读,且要刚出生的。
之后又以重金许诺,引得那汪老六动了心思,毛遂自荐到了郑鸢的面前。
谁知道待得孩子抱走的时候,郑鸢才说了实话,说让他们家的儿子去做小少爷,代价便是要将原本的小少爷弄死!
汪老六当时欠了赌债,输的急红了眼,管郑鸢又要了五十两,扭头便将那孩子丢给了自家媳妇,自己则是揣着十两银子进了赌坊。
“对,孩子是我媳妇掐死的,我到家的时候她已经将孩子处置了,说是直接掐死扔到乱葬岗了。大人,求您开恩啊,主使是郑鸢、杀人的是我媳妇,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说到最后,汪老六已然带了喜色出来。
还好当时他想着去赌坊翻本,所以连处置那小婴儿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这下可好了,倒是让他脱罪了!
汪老六喜形于色,他媳妇却是气了个倒仰,指着他骂道:“汪老六,你不是人,你这个畜生!”
分明钱大都数都是他给花了,要不是她拼死护着,哪儿还能剩下二十两?
可现在,他花了钱占了便宜,如今还要将将这些罪名都推给她,这是设么道理?
眼见得夫妻二人在公堂上就撕扯起来,乔楚眉头一皱,惊堂木一拍,沉声道:“肃静!”
杀威棒一响,二人都吓得不敢再说话,乔楚则是沉声问道:“汪氏,这么说,孩子是你所杀了?”
听得他这话,那妇人却是瞬间吓得面无人色,却又在想到什么的时候,猛地神情一亮,连声道:“不,不,大人,我没杀他!”
这话一出,周姚氏原本满是死灰的眸光中瞬间爆发出一抹光亮来,也顾不得其他,颤声追问道:“那他人呢?”
没杀他,那她的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在对上周姚氏的眸光时,那妇人却又下意识的瑟缩了身子,心中也升起几分后悔来。
到底是造孽哟。
“说!”
乔楚沉声喝问,那妇人咬了咬牙,方才吞吞吐吐道:“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死了吧……”
“一派胡言,我看你是不肯老实交代了,来人--”
乔楚一声令下,周围衙役顿时上前,那妇人见状,急急忙忙道:“大人,您听我说,我真没杀他!我那时候才生了孩子,汪老六他不是人,把亲儿子卖了换钱,我瞧见那孩子的时候,心里总不忍心,可又不敢留在家里,就趁着天黑把那孩子扔到了乱葬岗,回去只说是掐死了……”
她想起当日的情形,总觉得心有余悸,那乱葬岗上呜咽跟鬼哭似的,再加上周围腐烂的尸首,让她回去就做了噩梦。
“这事儿我男人都不知道,他只当我杀了那孩子,可我哪儿忍心啊。当天夜里被噩梦吓醒后,我总觉得于心不安,第二日便又去了乱葬岗,想着若是找到那孩子,便将他抱回来,哪怕送了人都比死了强。谁知……”
说到这儿,那妇人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周姚氏早被这大起大落的话给激的心神不稳,如今听到她这话,顿时厉声问道:“然后呢?孩子呢?”
她那苦命的孩子,到底如何了!
周姚氏低声呜咽着,那声音竟叫人不忍心听下去。
她这神情,像是索命厉鬼似的,吓得那妇人瘫坐在地,呐呐道:“我,我去了之后,发现孩子已经不见了,倒是有散落在地的棉絮,像是,像是小被褥上的。那乱葬岗野狗野猫很多,我猜怕是……怕是被它们给叼着吃了……”
后面的话,那妇人越发说的没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