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骊珠似是被吓到,往后跌坐了下,鸦浓的睫羽与鬓边步摇也都惊颤颤地晃漾了下。
意识到自已吓到她了,李延玺反应过来,放缓了语气,似想朝她伸手,“阿姮……”
却被沈骊珠给躲避开了,她别过头,“你别碰我!”
那探出去的手,便停在了半空。
一寸寸收回袖中。
骨节透雪。
李延玺看着她的侧脸,眸光落在骊珠那颊边点缀的金箔与珍珠上,虽然流光熠熠,此刻看不出痕迹来。
但他心知,那道伤,经年未愈。
他墨眸闪过痛楚,动了动喉骨,低哑的音色似裹挟了夜色的浓烈,“阿姮,孤从小受帝师教导,身在高位,从来都是讲究一个落子无悔,所以很少做过什么令自已后悔的事情。”
“唯独你是例外。”
“生平两次后悔,都是为你。”
“一是,后悔三年前,若早知今日会对你如此倾心,必不会让你遭受那样的苦楚。”
“二是,后悔三年后,山洞那夜不该答应了你,现在只能……”
“眼睁睁看你,凤冠霞帔,另嫁他人!”
…
陆如薇想,若是自已,想必也会为这样浓烈的悔恨与爱意动摇。
那么沈骊珠呢。
她会怎样选?
她轻轻掐入了掌心。
里间,很快响起骊珠的声音,似是清浅的一叹,“其实我对殿下,也曾有过期待……”
那一刻,陆如薇心刹那变凉。
沈骊珠要答应太子了吗?
她心里有些慌乱。
却说不清,是因为担心二哥承受不住在新婚夜被太子夺妻这样的打击,还是因为自已的私心。
太子许诺沈骊珠,若她愿意,他不娶姬妾,不纳二色,那么便是彻彻底底断了她的念想。
而后,便是太子似是惊喜的声音,“阿姮……”
沈骊珠抬起头,金色流苏在鬓边轻轻晃漾,她道,“父亲曾说,太子殿下是少有的好郎君,嫁给您就可做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但,母亲却对我道,尊贵不尊贵的,其实并不是最要紧的,若是夫妻之间能得那一人心,相濡以沫,相知相守,才最重要。”
“所以,我年少时也曾期待过,自已将来要嫁的、太子殿下是怎样的人。”
“我想,殿下至少应是个君子吧。”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李延玺喉间微哑,似暗蕴痛楚,“阿姮,你不必激我,孤从来都不是君子,君子也坐不稳东宫的位子……”
“是。后来我便知道了,选妃宴上更是切身体验过。殿下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君子呢?”她低低一笑,在摇晃的红烛里几分艳丽的美,“您比谁都凉薄,无情,残忍。”
“若是这些话,是三年前殿下说予我听,我想,那时的沈骊珠应当是心生欢喜的,但……太迟了。”
就连沈骊珠自已说着,都觉得喉间泛起苦楚的涩意。
或许,是为当初年少天真、明媚光艳,却被杀死在选妃宴后的那个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