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纾纭的门禁信息已被全部删除,被拦在门外。这里进出严格,不像嘉楠梦苑。沈纾纭坐回车里,一遍遍翻看手机里那些威胁短信,找不出丝毫头绪。她一开始的确没怀疑程越生。因为他方才说得没错,那晚她给他看的打码照片视频和处理过的音频,是沈进友和另外俩人密谋时偷拍偷录的。但是自昨天起,她收到的威胁短信,全是出自这次参与洗钱的那些人。这对不上。沈贯期那边也不好过,一样遭人威胁,立马打电话把沈纾纭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初把证据给她的时候,就说过不要随便威胁人,把这当做关键时候的筹码。沈纾纭说她没威胁过谁,反问是不是沈贯期说漏嘴,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事。沈贯期大发飙,坚决说没有。沈纾纭这才猜,会不会是程越生为了逼她求他,故意放出消息使她陷入险境?不管是不是他,至少他目的达到。现在这所谓的证据把柄犹如烫手山芋,牵涉其中的人,全部都还在牌桌上。牌还要想继续玩下去,就不能砸场子。可桌上人人自危,就怕碰见个莽的,直接砸盘,让牌桌上的每个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就像之前实名举报沈贯期的那个申源老总,走投无路,宁愿自己坐牢,也要拉沈贯期共沉沦。沈纾纭毕竟是沈家的人,这回把沈家一起拉下泥潭,失去信誉的沈家更加被人忌惮,同时也成了靶子。沈贯期的担忧不无道理,沈进友话语权逐渐被剥夺,势力对峙中,沈家要是扛不住了,沈景曜说不定会像沈进友拿沈贯期顶所有罪名那样,拿她平息事端。沈纾纭未料事情发展到这步,仅仅让程越生停手已不能解决问题。程越生回到家里,白日忙上忙下,晚上还要应付这些破事,深感烦不胜烦。家里空荡无人,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他一路上楼却觉得哪儿哪儿不对劲。冲了个凉之后,他看了眼时间,才想起往那边打个电话。顾迎清深夜接到程越生电话说不过来,她画完画回卧室,把给他熨好的衬衫西裤收进衣柜。倒了杯水放在床头,顺手拉开抽屉找药。她拿起两指多宽的小小药板,想要从塑槽里挤出蓝色小药片,结果一看,七颗药片正好吃完。她只得关灯躺下,闭着眼睛,越是试着静下来,越难静下来。越是逃避不愿想的事,越是霸道地占据脑海。但她不敢细想,怕钻进去,只敢让它囫囵模糊地待在那里,不去触碰。突然没有药,也没有那人,似乎比之前更难入睡。平躺侧躺,呼吸都不顺畅,翻来覆去间,突然又被铺面而来的惊惶感湮没,她闭上眼似被冰凉的潮水裹挟。顾迎清熟练地深吸口气,张开唇,数心跳数呼吸,直到身体沉重,意识逐渐朦胧,又被突如其来的惊恐感刺激得血液倒流,心脏狠狠一抽,人瞬间清醒。她生忍着,已经知道这样循环个几次,就会好。她早就搜过,看网上有这种“症状”的人说,只要没有器质性病变,所有的心脏疼痛,眩晕颤抖、吞咽困难以及呼吸不畅等等,都只是神经带来的假象。转移注意力就好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顾迎清醒来收拾一番去公司,正好跟另一部专用电梯里出来的许安融打了个照面。顾迎清招呼了一声“许总”,许安融淡笑看她:“早。”许安融发现顾迎化了个挺精致的妆,搭配淡粉印染衬衫,白色半身裙,看起来倒是盘靓条顺又精神。两人一前一后,顾迎清进总经办之后,许安融一边走,一边侧头往里看了眼,脸色冷下来。之前她说的话,对顾迎清毫无影响似的,怎能不令她心烦?那天一直有辆车不远不近跟在她们后面,到展馆时,顾迎清去跟对方说,不必跟进去,她不是受邀嘉宾,不好安排进场之类的。许安融料到那是程越生给她的保镖。她之前答应过程越生不再为难顾迎清,便不好在明面上对顾迎清做什么。之前在车里说那些话,也不算为难,不过是想让顾迎清权衡利弊而已,她应该也没告诉程越生,毕竟这种话哪好跟男人说?一说出口,就有了诉苦,讨要名分的嫌疑。有点钱和地位的男人大多都烦这种。许安融想到便又气又赌,喝茶压了压。上午过半,邓荣涛来电,两人客套寒暄完,邓荣涛忽然话锋一转,问:“许总,我记得你们公司有个姓顾的员工,什么来头啊?”“顾?”许安融凝神,收起笑。“就是上回来国宾馆送过东西那位。”许安融不知对方目的,也故意保留,说:“哪有什么来头,就是个普通员工。”她升起几分警惕和怀疑,“邓局怎么突然问起她?”“没什么。”邓荣涛笑笑,“那程越生最近感情方面定下来没有?”许安融脸色一黑,邓荣涛将这两人放一起提,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她神情不好看,却是满嘴笑意跟对方说:“没有啊,据我所知,他身边没定下来的女人。也就之前跟那沈纾纭纠纠缠缠的,不过现在,沈家出了事,自然也没后文了,他对那沈纾纭也未必是真的。”这回程越生针对沈家,许安融不确定邓荣涛知道多少,因此只是隐晦提了一下,邓荣涛若知情,那自然能听懂她什么意思。“是吗?”邓荣涛说,“我夫人有个外甥女,我本想介绍给他来着,那孩子家世拔尖,长得又好看,结果他给拒了,还以为他是心有所属了。”邓荣涛老婆的兄弟什么来头,许安融当然知道,程越生这都拒了?许安融笑起来:“什么心有所属,男人嘛,有时候也许会有一两个女伴,可这种都是当不得真的,您说是吧?”邓荣涛说是,“可惜,我夫人那外甥女惦记上他了,他却说不适合。”许安融想了想说:“那就再安排再见一见嘛,适不适合,他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