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机舱里的水位越来越高,于白青强定心神,正准备拉着人从水里站起身,忽然察觉到应晚轻轻抖动了一下喉结,接着便喊出了自己的大名:“那个……于白青。”
“手……”像是感到有些难以启齿,怀中人唇角紧绷,说出口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硬挤出来的,“我的手好像动不了了。”
于白青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握住了小孩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腕。
小孩的两只手臂仍然高高架着他的肩,警用|手铐正好卡在自己后颈处的位置,在半空中纹丝不动。
搂上去容易下来难,应晚不是不想,而是完全没办法把手给放下来。
胸口彼此紧紧贴合在一起,两个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对,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
“……”
……完了。
几分钟后。
等候在机舱外的救援小队眼睁睁看着自家长官从机舱里走出来,怀里还打横抱着一名身穿囚服、戴着手铐的青年。
青年用一双手紧紧环住于队的脖子,整张脸都埋在于队的胸口,耳根和长官领口处的血迹一样红。
两人离开机舱的时候,飞机上的所有乘客已经提前撤离,机舱内的水位几乎快要漫上腰际。
按照他们现在的状态,他俩如果一个往前走,一个就要跟着往后退,动作得和跳华尔兹一样,稍有不慎就会一起滚进海里。
到最后,两人只能选择了下下策。
抱着应晚上了救生艇,在下属们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于白青旁若无人地问身旁的副官:“有铁丝吗?”
手铐没有钥匙,他只能想其他办法。
副官的神情微微一怔,目光赶紧从青年的身上移开:“报告队长,没,没有——”
后来,还是救援小队的人马从救生艇的装备箱里找出了一把小型电圆锯,对准长官的后颈提心吊胆地往下切,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卡在队长脖子上的那副手铐给锯断。
“喀嚓”一声脆响,挂在腕间的手铐应声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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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获得了自由,应晚像触电般往后挪动了好几米,和于白青拉开了不小的安全距离。他正打算伸个懒腰,活动一下酸痛的手臂,突然听到面前的于白青淡淡出声:“再找副新的,给他铐上。”
应晚:……?——
乘着救生艇靠了岸,应晚马上被关进了IFOR特别行动部队的羁押所。
运河区正值冬春交际的季节,昼夜温差幅度很大。他刚被关进单人囚室不久,就有人给他送来了保暖的床褥和电热毯。
他问负责送物资的军官:“你们头儿人呢?”
IFOR的军纪一向很严。军官将饭盒放在木桌前,眼观鼻鼻观心,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抱歉,无可奉告。”
于白青迟迟不出现,应晚也乐得清闲。等送饭的人离开后,就这么拉上被子两腿一蹬,准备趁这个机会好好补一下觉,把时差给倒过来。
他心里非常清楚,哪怕于白青再怎么故意躲着他,早晚也会来找他的。
只是一个情动的吻而已,老男人便选择了落荒而逃。
就这么在囚室里舒舒服服躺了三天,他等到了要等的人。
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声响,应晚放下手中的西班牙语书,在吃饭的小桌前缓缓抬起了头。
和刚重逢时那位西装革履的上流人士不同,他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军装笔挺,胸前挂着一枚IFOR的剑柄状蓝黄色徽章。裁剪得当的制服妥帖地包裹着他的全身,令他看起来清峻而又威严。
让随同的两名副官在门口止步,于白青脱下制服大衣,独自一人走进了昏暗的囚室。
床头竖着一盏旧式煤气灯,床上人的身形在灯光中影影绰绰,五官被光线剪出干净的轮廓。
站在昏黄光线里,于白青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反倒是坐在床上的应晚合上书本,对眼前人施施然先开了口:“已经查出我的底了?”
他从于白青疲倦而又淬利的眼神里找到了答案。
盯着身穿白色囚服的应晚静静看了半天,于白青嘶哑出声:“你是‘鱼’。”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劫机案发生后的这几天,他从早到晚都在忙两件事——不是审问那帮刚刚抓捕归案的“黑庭”人马,就是在警方的资料库里查找关于应晚的身份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