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忙到天色渐暗,乔晚借口光线不足,会剪坏,才把剩下的客人送走。直起僵硬的腰,揉了揉,活动一番,才感觉像是老旧的机器一样能转动了。刘睿明感叹道:“这生意太好了。”乔晚苦笑:“也就这段时间。”把最后一个烫发的客人送走,乔晚在柜台盘点账目,闻思明和闻思齐带着小丫,在炉子边做作业。还别说,有了这俩小子,她倒是不操心小丫了。看这俩孩子一边做作业,还一边管顾着不让小丫乱跑,三个孩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稚嫩又温馨。刘睿明从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就有些欲言又止。打扫卫生的时候,也是时不时的看一眼乔晚。直到这时,才放下笤帚,走到柜台边。乔晚抽空抬起头,温和问道:“大爷怎么了?有事您就说。”刘睿明两手攀着柜台,有些局促。这看的乔晚有些稀奇。停下手里的账目,静等着。刘睿明犹豫了会,说:“东家,政府说要把我的资产还给我。”没说多少。乔晚点头,“嗯,这是好事啊?”今天胡林他们过来带走刘睿明的时候,乔晚就有所猜测,这会猜测落实,也没有什么惊讶。邻里间整天凑在一起,不是说东家长就是西家短,像刘睿明的身世背景,早就被说的包浆了。毕竟镇上唯一的地主,还在政府到来后,壮士断腕般的把所有家产悉数奉上。本来应该得个好结局的,可惜后来,被亲生儿子以“曾经是地主的身份”为由抓了,那几年间,他和自己的妻子受尽了折磨和苦楚,后来哪怕被放出来了,也落了个凄惨,好不容易得到个理发店的工作,也被沈美玲截胡了,后来在改革开放后,才摆了个理发摊,勉强糊口。就这,一开始还有人说他投机倒把,故意欺辱。但他都熬过来了。如今资产归还,怎么看都是苦尽甘来才是。刘睿明确显得迟疑:“您说……这是真的吗?”乔晚微愣:“你们今天在哪谈的?”“政府。”“谁跟你谈的?”“那个年轻人,你认识那个,说是调查组的副组长。”乔晚:“那不得了?地点人物都对着,是不是还核实了您之前的资产?”说起这个,刘睿明苦笑:“一开始以为……所以没敢说真话,只说略有薄产,最后政府调出了档案。”乔晚理解的点头,“谨慎点没错,但这事应该是真的,”说着,故意调节气氛的笑笑,“听说您之前可是大地主,这整个镇子都是您的产业。”刘睿明的苦涩更浓:“东家别打趣我了,”说着,目光失焦,满是感怀,“以前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还真有点不敢相信。”乔晚见状,温声安慰:“您只是被以前的经历吓到了,就算现在怀疑,等资产拿回来的时候,就能相信了。”刘睿明回神,接着失笑,“东家说得对。”乔晚还是好奇:“说是全部归还吗?”照这样说的话,那她这理发店不也是?刘睿明忙摆手:“不是,那不是,就还了一些房产,至于以前的资产,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毕竟以前这个镇子都是因为他们刘家而出现的。镇子上当时从吃穿用度,到各种行业,几乎涵盖了生活方方面面,想也不可能把整个镇子都还给他。乔晚又问:“房产?我听说政府现在办公的那个是您家以前的祖宅,那个是不是也得还?”刘睿明点头,却又说:“还是还了,也能住,但不允许买卖。”乔晚就恍然,“那是应该的,毕竟看年头不短了,算是文物,而且雕梁画栋的,很是精美。”刘睿明感怀着点头:“是啊,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宅子,以前每年都会专门修缮,自从……不过听说以后每年修缮都由政府出资了。”乔晚就笑:“那简直太好了。”刘睿明也笑。乔晚却又贼兮兮的问:“大爷,问您个事,您可以不回答。”刘睿明被她影响,也把头探过来,压低声音,“你问。”乔晚:“您家就没埋点古董金条啥的?”毕竟那么大一家业,就没给自己留点?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可谁知道,问完了,却发现刘睿明久久没吭声。垂着眉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乔晚呆住了,喃声道:“不会吧?”刘睿明苦涩一笑:“也就是东家你问,别的问,我也不敢说。”乔晚激动的身子前探:“您说,”顿了顿,又说,“现在已经结束了,您相信我,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未来只会越来越好。”刘睿明还是犹豫的转身,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一番,见没人后,把门关上,重新走回来,半响,缓缓点头,压低声音,“是埋了点。”乔晚眼睛瞪大,一瞬间没大没小的拍了拍刘睿明的臂膀。“大爷,您可以啊。”刘睿明一双睿智的眼眸里也因为乔晚的情绪而感染,带了笑。那边炉子旁边的三个孩子看过来,不明白乔晚这么激动干嘛。乔晚却又压低声音,给出谋划策:“您要相信我,就听我的,那些东西您先别动,哪怕现在日子艰难,您也先藏着,现在拿出来,那东西就相当于打了水漂,关键也没什么人敢收,您再等个五年十年的,或者,您要等不住,可以去首都,到时候,拿那些东西,完全可以在首都内环置办个产业啥的。”越说,她自己越激动。之前不是没想过去首都,但因为囊中羞涩,所以只能先在这发展。但想想,现在的首都,那内环的产业价格,低到可怜。如果有人……刘睿明却只听着,嘴角含着笑,也没打断乔晚。直到乔晚说完,见刘睿明笑吟吟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我,一激动就胡咧咧。”其实想想也是,人家刘睿明以前是一个大地主,人生起起落落的,哪需要她一个年轻人给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