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许非烟不同意,她有那么可怕吗?不,徐弘绝不是惧怕她,他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她不欲再辩,只撇开问:“秋猎之事,王爷究竟对外泄露了多少?”
许非烟看人不错,徐弘确实有鬼。
不过行刺之事他倒真没参与,他只是眼力超群,一不小心瞟到了豫王与“江惊尘”之间传递的小字条,又一不留神,瞧出来这两人一来一回间眼神到底传递了什么消息。
黎国太子遇刺,刺客未能得手。
豫王要行刺太子,但今夜不是他的手笔。
徐弘很快便总结出了这些信息。
他进士及第,官拜三品,深得祁国皇帝信任得以出使黎国,凭的可不是一身愣劲。
上边约他秋猎盛会接头,要传有关宁安公主的消息,时间正是这两日。徐弘在帐中来回踱步,摩拳擦掌想要把自己刚刚所知信息传递出去,好襄助公主大计。
行刺他国太子,这太像自家公主能干出的事了。这等大事,岂能没有他徐弘的身影?
夜半三更,帐篷外一阵窸窣碎响。
徐弘浅眠,又因怀疑接头人会半夜上门,格外易醒。
他披着外袍出门,见外边宫女、太监迈着碎步慌忙跑动。为避女将军十丈之距,此处离太子大帐甚近,徐弘抬头一望,果见大帐中宫人进进出出,一片忙乱。
不是说幸无大碍吗?徐弘疑惑,莫非是谎报了消息,刺客实则已然得手?
“还请大人回避。”
福全领了皇帝口谕带人过来查看,路遇徐弘半夜不睡在外张望,眉头直皱,捏着嗓子请道。
徐弘见这大太监面色不善,越发深以为然。
难道公主得手了?这也太快了吧!
徐弘悲愤,好歹让他蹭上一手,将来也能青史留名叫子孙后代敬仰敬仰啊!
他失望地退回帐中,帘子刚被放下,方吹了灯,忽觉后腰抵了个坚硬锋利的东西。
徐弘身子一僵,是把匕首!别不是漏网刺客潜藏到了这里,他可太惨了……
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沙哑粗粝:“徐弘?”
这声儿像黑白无常点名,徐弘下意识吞了吞口水,颤颤点头。对方居然认得他,不知为何,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黎国那凶神恶煞的镇远将军雇凶杀人买他命来了!
谁知,徐弘点过头,那把匕首倒退了。来者不许他扭头,一把摁住他后颈,嘴凑到他耳边,嗓音低哑,语速飞快:“公主潜入黎国后失踪,此事已近月余,圣上下令搜寻。你在明,近日必有消息找上门,到时门外悬铜镜一面,我即刻便到。”
说罢,便撤了力,黑暗中拂过一缕轻柔的风,然后一切归于寂静,好似这人从未出现过。
徐弘原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他脑子里把这话翻来覆去过了好几遍,像被人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猛然惊醒。
什么?他大祁公主丢了?她不是前一秒还行刺人黎国太子来着吗?
他茫然地转身,可身后哪还有人。
就……很离奇,人家太子没了,他家公主丢了,他刚还在这儿五十步笑百步呢?
徐弘一下子蹲坐在了地上,人傻了。
容律正与许非烟思索今日之事到底何处蹊跷。
他依锦囊所言,身居幕后,操纵台前,暗泄风声,挑唆使臣,种种安排苦心经营,就为了恰到好处只泄露最后一日封赏大宴行程,好令各方届时一齐下手,围攻太子。
“历次围猎,太子例行去御帐协助父皇处理每日政务。今日篝火宴,禁卫调守,御帐与大宴往返之路正是空当。”容律脸色阴郁,“但此事本王从未向人透露。”
这就很迷幻了,许非烟环臂抱在胸前,右手食指与拇指无意识搓动,皱眉沉思。
帐中,火盆里的柴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在寂静的子夜格外喧嚣。
容律等了很久,许非烟终于重新抬起头,她正欲开口,外边忽然有人求见。
这声儿许非烟没听过,但容律似乎清楚,他怔了怔,掀帘子出去,再回来时,手中便多了张字条。
子时,太子阅完刺客审讯卷宗返回大帐,上赐夜食,食中遭人投毒,银针未能验出,幸太子所食甚少,诊疗及时,目前已无大碍。
“此事……也与王爷无关?”许非烟读完,当即猜道。
容律沉声点头,转身将抄着情报的字条丢进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