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姿势是那么亲密又那么自然,就好似已经相知相伴了多年一般,苏絮清就连对着他都从未有过这么小鸟依人的一面……
沈澈锦心尖有一点酸,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高兴什么,说也不说不出口,只是梗在喉间,叫他难受。
倒是赵氏这会子终于反应了过来,“不是的!九公子误会了,这衣裳敏儿自然是好意送给清儿的,只是不知为何会缝制得不好,想是太过着急了,敏儿还没来得及细看就送给了清儿,这也是她的一番好意,再说……”
她搅着帕子,许久才轻声道,“再说敏儿出嫁,我们也没能给她陪上多少嫁妆,许是她手头有些紧,掏不出那么多钱呢?”
苏絮清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姨娘的意思是,妹妹能花三百两给自己买衣裳,却不能多花几两银子,让裁缝好好缝制她要送给我的衣裳,是吗?”
赵氏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为女儿辩解的话会被苏絮清曲解成这样,她忙连声否认,“自然不是这样的!”
“哦!”苏絮清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便是说我舅舅拿走了我母亲嫁妆的事情了,这是怪我没能给苏敏儿留下些东西好让她的陪嫁看起来丰厚一些,这总没错了吧?”
顺着苏絮清的视线,沈瑄衡凌厉的目光看向赵氏。
上位者的气场强大,沈瑄衡虽然一向以纨绔的模样示于世人,可他到底是出身王府,身上自然有老王爷的气势在,仅是一眼,便叫赵氏不敢再出声。
苏絮清说着又扯了沈瑄衡的手,稍稍掀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玉镯给他看,“夫君不知,方才夫君还没来,姨娘说妹子的陪嫁太少了,叫我这个当姐姐的给妹子添置些,又说旁的也不要我的,只要我手上这个玉镯呢,夫君,这可是母亲给我的,我自然是要拼死护着,你说是不是?”
不就是装无辜装可怜吗,谁不会!
苏絮清瞥了苏敏儿一眼,果然见她瞪大了眼,眼眶中盈满泪水。
而一旁的沈澈锦已经满脸土色,看着苏絮清面前的沈瑄衡,宛若听到了什么死亡之音一般闭了闭眼。
果然下一秒沈瑄衡已经震怒,“岂有此理!我母亲的东西,岂容你们这般放肆,谁准你一个妾室来安排这玉镯的去处了?”
苏国公忙上前一步,亲自端起桌上的茶盏奉给沈瑄衡,“贤婿消消气,妇道人家不懂事,贤婿无需动怒。”
沈瑄衡连看都不看一眼,挥手便将苏国公手中的茶盏打翻。
白瓷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清脆的声音过后,是沈瑄衡的怒声,“我母亲是先丞相之女,我外祖是开国功臣,他的物件也是你们为人妾室配碰的吗?”
骂完了赵氏跟苏敏儿,沈瑄衡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又转眸看向了沈澈锦,“沈澈锦!”
“九叔!”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的沈澈锦被这么一喝唬得立马跪下,“九叔息怒啊,奶奶的东西我们如何敢肖想!都是这帮妇人不懂规矩,还请九叔千万息怒!”
连苏国公都被拂了面子,沈澈锦也颤抖着跪下了,赵氏哪还敢嚣张,当即拉着苏敏儿一块跪下磕头,“九公子息怒,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不该妄想这玉镯,还请九公子消消气!”
苏絮清也跟着抬手去给沈瑄衡抚背,又踮起脚尖在他耳侧轻声,“都说了你不能动气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瑄衡已经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一瞬间的用力攥紧又快速松开,让苏絮清瞬间反应过来沈瑄衡的意思。
他并非真的动怒,也知道苏絮清能够守住这个玉镯,这么做不过是替她出气,给国公府的人呢一点教训罢了。
提起的心稍稍松了些,苏絮清搀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则缓步走到了赵氏面前,“姨娘方才是怪我舅舅拿走了我母亲的嫁妆,是么?”
赵氏已经不敢开口了。
苏絮清提了提裙摆,缓缓蹲下身跟跪着的赵氏平视,“自你入国公府以来,你的所有开销都是花的我母亲的嫁妆,你的嫁妆早在八年前就被你偷偷运回了你母家,我说得对么,赵姨娘?”
她的语速缓慢,声音又轻,明明该是很悦耳的声线,听在赵氏耳中却宛若幽鸣,“你娘家弟弟是个市井流氓,时常闹事,你掌管国公府库房钥匙,时不时要拿银子贴补,这也就算了。”
“连苏敏儿的嫁妆你都早早预备好了要拿我母亲的嫁妆用,若不是我舅舅有先见之明取回了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想必今日也不会有姨娘跟我诉苦苏敏儿的嫁妆寒酸的时候了吧?”
伸了手,苏絮清让春花搀扶着站起身来,她没有走,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赵氏,“国公府的开销我可以不计较,但姨娘贴补娘家的那份,还是要还给我的好。”
“当年我母亲出嫁,将军府给了八十八抬,还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四十抬不足,余下四十八台,就算是有二十台是这些年国公府跟我的开销,那二十八抬嫁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苏敏儿凄厉叫出声来,“苏絮清你什么意思!你母亲都死了多少年了,出嫁从夫,她的东西就是爹的东西,爹要给谁用得着你操心吗?你又有什么资格要回去!”
二十八抬,就算挖空整个赵家,怕是都凑不齐这二十八抬嫁妆。
苏絮清一张口,竟然是要压垮她的外祖家!
苏敏儿自然是不愿的。
但她也知道,如不是自己今儿闹了这一遭,苏絮清也不会开口跟赵氏要这些东西,她只当自己是走错了一步棋,只得含恨咬牙,站起身来跟苏絮清对视,“你若是记恨我方才抢你玉镯的事,我跟你赔个不是就是了,又何苦为难我母亲!”
“哟?”苏絮清挑了挑眉,抬手替苏敏儿捋了捋散落的碎发,“原来妹妹也会认错赔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