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恐惧忽然涌生出来,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占据我整个身体,把我变成了一副雕像。
我心里很慌,我想跑,我想喊,可我迈不开腿也张不开嘴。我只能站在那里,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边那虹光,还有虹光下的人。
匍匐在地上的人爬了起来,跪拜的人爬了起来,甚至用自己身上鲜血在献祭的人也爬了起来。
他们跟我一样,满脸满心都是恐惧,但不一样的是,他们能动。
他们嚎叫着,疯跑着,躲到了那七彩虹光的背后,颤栗的目光齐齐朝我这边看着。
我依然不能动弹,不能转头,可我却能看见,我身后的天际出现一道黑线,汹涌快速的朝这边蔓延过来。
这就是那些人恐惧的东西吗?
我使劲瞪大眼睛,想看看那黑色里面有什么东西,可看了许久,我发现那黑色里面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是最普通最简单的黑,像我脚底下的白花一样,纯净而透明,是人梦境最深处的颜色。
那黑色速度极快,上一秒才刚看到,下一秒就到了我身旁。
到此时,我身后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什么也看不见了,于是,我将目光收回,转移到身侧的地上。
浅绿色河水不见了,无色透明的白花也不见了,我站在那里,身体横着延伸成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直线。
我的身后,是浓重漆黑的暗夜,我的身前,是光亮皎洁的白天。
而此时,我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颤巍巍的抬起脚,往前走出去一步。
远处躲在七彩虹光背后的那些人,齐齐又发出一声惊叫,我没管他们,只是低头又往自己的身侧看。
跟刚才没有任何变化,那条泾渭分明的直线依然跟我的身体平行。
我不信,抬脚继续走,可每走一步,身后那黑暗便跟着我前行一步,远处那些人脸上的惊恐也更多一分。
我不动,黑暗就不动,我一走,黑暗就跟着我前行。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我就是这黑暗。
我很茫然,也很害怕,我是黑暗,那七彩红光里那个人是什么?下面跪拜的那些人又是什么?
呆立许久之后,我咬咬牙,继续往前走。刚才那个声音说我不能过河,我便真的不能过河么?
说来也是奇怪,刚才我疯狂的往前跑,但脚下一直都是那浅绿色的河水,而这一次,我只是轻轻往前走了几步,双脚便踩在了陆地上。
我看看脚下的陆地,再看看眼前明显近了许多的七彩虹光……很明显,我已经过河。
到这时我才发现,那些早先奔跑嚎叫着的一个个小人儿,看起来就跟我自己一样。他们依旧躲在那七彩虹光的后面,但却不再嚎叫,所有人直盯盯的看着我,脸上的恐惧已经转化成深深的仇恨。
被所有人盯着的感觉很怪异,而那仿若不共戴天一般的怨恨目光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悸进而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
梦进行到这里时,仿佛一下子坍塌了下来,远处的天空突兀裂开了一个口子,一道堂皇明亮的光线突兀照进了这个世界里,我抬头一看,天空中多了一钩赤红弯月。
身后的黑暗猛地一下涌进我的身体消失不见,眼前的七彩虹光也消失不见,没有了河水和白花,也没有了远处的河岸,我从梦境回到了现实,依然站在玄学会后山的山顶平地上,身体不远处,白启文的尸体躺在那里,吐着舌头瞪着眼,面容扭曲到让人不忍去想他临死时遭遇了什么样的残忍。
身上大滴大滴的汗水往地上滚落,我却顾不得擦拭,只是惊慌的在胸口上不断摸索,确定胸口没有破裂之后,才陡然松了口气,抬头往前方看过去。
梦境虽然消失了,可梦里那些直勾勾看着我的人似乎还在,只是这些人的面容似乎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