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柳长风还在杨家,但若是他执意想逃,伙同那群流寇反叛,二舅哥未必能拦下他。
“我怕。”
“怕什么?”
“怕爹娘,不要我。”
杨白雨的神情惴惴不安。
其实他只是失血过多,加上身体虚弱,短暂地失忆了几天,等身体恢复,就差不多想起了往事。
但他根本没有想过跑。
他不是傻子,从头到尾都不是。
只是幼年时发育迟缓,陈庆对他失去了兴趣,把他丢到山野里与野兽为伴。
十六年来,他跟人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又没人教他读书写字,言行举止便与野兽无异。
但再怎么样,他也活了十六年,在山寨里耳濡目染,该懂的东西都懂了。
他一直待在刀狼帮中,浑浑噩噩地沦为打手,大半是因为无处可去。
亲娘死了,他没见过。
亲爹当他是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有用的时候,把他放出去杀人,没用的时候,就把他关在山林里,让他茹毛饮血。
但即便当条狗也好,至少他可以留在亲爹身边。
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到了杨家之后,他才明白,何谓亲情。
在杨家的这些日子,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他这个年纪不大的干爹,会细心地让人按照他的尺寸给他做家具、改装大门。
他在别处束手束脚,在家里却可以挺直腰身走路。
干娘更是视他如己出,完全把他当成孩子一样对待。
教他读书写字,亲手为他缝制新衣。
他身形异于常人,根本买不到合适的成衣,一直都是拿最大号的衣服将就着穿,胳膊和小腿成天露在外面吹风。
可到了杨家,他从外衣到鞋底,就连亵裤都是柳秀娘一针一线亲手缝出来的。
他不想离开杨家。
他知道自己这一身蛮力会让人害怕。
陈庆便因为怕制不住他,才不肯教他武功。
他害怕若是干爹干娘知道真相,不会再收留他,所以才隐瞒至今。
杨白雨口舌笨拙,磕磕绊绊地解释了一番。
说完,便不安地望着他们,一双瞳孔黑白分明,眼神更是澄净地让人不敢直视。
杨明按着他的肩膀,沉声道:“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爹跟我势不两立,如果像今天一样,你爹想杀我,你帮谁?”
“我只有一个爹。”
杨白雨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说了这么多话,他的言辞逐渐流畅了起来:“他杀你,我杀他!爹,我听话,不要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