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忱心底明白,这样没有多少日活头的人,才是最有可能铤而走险的人。
而家人,便是他的软肋。
思及此,他抬眸,视线落在钱铭身上。
钱铭入了刑房之后,便一直站在旁边,顾凛忱问话,他亦没有插嘴。
此刻却陡然觉得脊背一凉,下意识回望向顾凛忱,与他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钱铭倏地明白过来,讪笑着带着随从离开刑房。
顾凛忱亲自来审,显然童俊这案子并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大理寺的案子,并非人人都能过问。
这一点钱铭还是懂的,因此非常自觉地离开。
钱铭走后,这刑房之中便只剩下顾凛忱、敕奕子昕和童俊。
顾凛忱幽幽开口,“你当真以为只要你闭口不提,你的家人就能平安无事?”
童俊心头狠狠一抖,不可置信地抬头,随即又飞快低了下去。
视线闪躲。
他什么都没说,然而仅就这一个动作,顾凛忱便已经验证了心中的所猜所想。
“你身患重病,不愿意拖累家人,却又担心他们以后的生活,所以甘愿以自已所剩无几的性命来换取家人以后的衣食无忧。”
“然而。。。”他顿了顿,刑房之中突然安静下来。
童俊一直在等他的下半句话,却不见顾凛忱继续往下说。
他没忍住,再度抬起了头。
那张他曾经亲口承认的供词,就这么轻飘飘落到他脸上,遮去了他的视线。
顾凛忱继续道,“人若是死了,如何能确认,对方是不是会信守承诺?”
“又或者,如何确认,家人不会因为你而招致杀生之祸?”
童俊眼底闪过犹疑,“大人。。。什么意思?”
“你是读书人,自会想得明白。”
话落,顾凛忱直接起身,大步离开刑房。
对付童俊这样的人,他甚至都不需要用刑。
攻心之计,便可让他全盘交代。
童俊是真的没料到顾凛忱说完这话便直接离开,他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反驳的话就这么卡在喉间,尚来不及说出口。
刑房之中,只剩下他和敕奕。
四周安静,只有铁链偶尔响起的动静。
然而在童俊耳旁,却似有好几道声音同时响起,重复的皆是顾凛忱刚才所说的话。
“你以为你的死能换来家人的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