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丹和契多隆伏跪于地,深深顿首,以示虔诚。
商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汗丹她见过,长相憨实,是个谨慎小心的人,而副使臣契多隆体格偏壮,带着草原上的粗犷和野蛮。
两人都穿着回纥独特的服饰,衣襟和袖口皆是由草原狼的毛皮制成,腰间挂满了寓意祭祀和吉祥的奇特木饰。
和八年前她藏身床底,抬头看见的一模一样。
摒下心底逐渐蔓延的仇恨,商宴冷静的告诉自己,八年前的反叛是萧陈两家的阴谋,与回纥无关。
深吸口气,商宴沉声道,“免礼。”
汗丹并不敢松懈,复顿首道,“谢陛下!”
陈国公自始至终在一侧冷眼瞧着,面上的讥诮与不屑怎么也掩不住。
番邦小国,仰人鼻息。
契多隆敏锐的察觉到,额角青筋爆起,几欲上前说道,却被汗丹暗地里紧紧扣住,契多隆愤恨的甩袖,脸色明显不悦。
不少朝臣亦窃窃私语起来。
商宴纹丝不动,汗丹上前笑的和煦,“陛下,回纥族民多年来承蒙大商皇帝庇佑,风调雨顺。陛下实乃天命之子,福泽绵长。为表我回纥的敬意与臣服,特来朝见,献上薄礼,万望陛下笑纳。”
说着,已有回纥行者呈上礼册。小福子上前接过,清了清嗓,翻开一一唱将起来。
“回纥大汗及所有臣民,向大商皇帝敬献牛羊五千——”
“白狼五百——”
“骏马三千——”
“贡酒百坛——”
……
回纥虽不似大商有金山玉池,但礼册也东拼西凑了足足有三册,小福子一一唱来,也花了一个多时辰。
等到小福子沙哑收声,商宴脖子酸痛的几乎没了知觉,还得强撑着一国之君的仪态。
点完礼册,汗丹拱手,无限虔诚道,“大汗感念天子,本欲亲自来朝觐见,奈何前些日子染了疾病,只好由臣代为出使。还望陛下勿怪。”
“大汗太见外了,”
商宴僵硬的扯出一抹微笑,四肢仿佛都沉重的不属于自己了。
“使臣日夜兼程,想必也累了,不如先下去稍作休息,一会儿再设宴为使臣接风洗尘。”
说完,商宴艰难的转动颈脖,习惯性的望向下方为首的男子,话到嘴边却生生转了个弯。
“苏丞相,此事就由你来安排吧,务必要尽善尽美,不可怠慢。”
一身朝服,立于楚依安之后的苏白似有些错愕,不过一瞬又笑起来,“微臣,遵旨。”
收回目光,只见汗丹面露感激之色,“多谢陛下!”
商宴微微点头。
小福子会意的上前一步,拂尘一扫,高声道,“退朝——”
回到重明殿,商宴累的几乎直不起腰来,直接瘫倒在锦塌上,小福子忙不迭的的上前取下商宴头顶沉重的冕琉,小心翼翼的放置在托盘上。
“顶着这么沉的冕琉三四个时辰,真是苦了陛下了。”
商宴闷闷的没有回答,做皇帝这么多年,平日里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有什么大事都是皇叔扛着。如今,居然娇贵成这样?
她果然,是太依赖皇叔了呢……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小福子微愣。
“陛下在说什么?”
“没什么,”
商宴默默替自己打完气,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替朕更衣吧,一会儿还要参加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