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还记得,那时的唐萱叶小小的,走路都走不稳,黑葡萄似的眼睛,和她也长得有两分相似,她第一次意识到她有了一个亲妹妹,在这个世界上,她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她们的DNA证明了她们的身份。
唐萱叶也曾真心实意叫过她姐姐。
可就因为这一声“姐姐”,惹恼了卞春琳,趁唐梧德不在家,卞春琳就将她赶出了家门,逼着她跪在家门口,当时也是一个秋夜,她冷得直打哆嗦,单薄的身躯便如街边的碎叶,卞春琳要她求饶,她不肯,那天晚上膝盖都跪红了,卞春琳怕被人看见她膝盖上的伤,才不得不让她进去。
从那以后卞春琳就经常找个由头将她赶出家门,让她站在门外受冻,这样不会弄出伤痕,又能折磨她的身心,叫她备受屈辱。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唐阮在门外罚站的次数越来越多,冬夜的气温低到零下,她穿的羽绒服不够抵御寒夜,有时候甚至会站一整晚,畏寒的毛病也是打那时候起的,可能是落了病根,可能是心理作用,她被冷风一吹就会下意识瑟瑟发抖。
听到这里,黎逸飞已经怒不可遏了,在唐阮的描述中,他被带回了那个冬夜,仿佛看见了年幼时的唐阮,是怎样的幼小瘦弱,无助地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寒冷的黑夜。
“她这样对你,你父亲也不管?”
唐阮摇了摇头。
黎逸飞满腔的怒火和心疼都要溢出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将唐阮裹起来,把她包成粽子模样,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低声对她道:“从今往后都不会冷了。”
唐阮笑了下:“我现在不冷。”
深夜上顶楼她自然会穿很多衣服,可裹着他的外套,他的体温仿佛透过了她的肌肤,那种心安感,是任何事物都比不上的。
黎逸飞把外套又给她拢紧了些:“那也得捂着!”
“好。”唐阮温柔答应,继续跟他讲后面的事。
她把这些事告诉过唐梧德,但被卞春琳叁两句话就揭过去了,反正卞春琳每次惩罚她都能找到理由,几岁大的小孩“犯错”是很正常的事,她以为唐梧德只是没往心里去,或者是被那个女人蒙蔽了,她给他找了很多个理由开脱。
直到她冻得发烧了,烧成了肺炎。
卞春琳这下遮掩不了了,可唐梧德知道后,也只是不轻不重地训斥了她几句,明明是虐待,却被说成了照顾不力,在病房里她听见父亲责怪卞春琳,他是生气,可他气的不是女儿受苦,而是这样做,总会被邻居得知,外人要指指点点,有损他的形象。
这就是她父亲的逻辑,感人的逻辑。
唐梧德要去上班,卞春琳借口要照顾唐萱叶,只偶尔去医院看看她,带点东西,嘴上跟她说得天花乱坠,搏一搏贤惠的名声,明眼人看在眼里,连儿科的护士都觉得她可怜。
也是从那天起,唐阮彻底明白了,她的父亲对她没有感情,她从未在他这里获得过一丝一毫的疼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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