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远深谙说话的艺术,他可太懂这种年轻气盛的家伙该怎么打压了。对方无疑就是仗着自己和陈道玄有过几年的接触,让陈道玄有了一点心灵寄托,才让陈道玄的晚年决定把巨额的财产交给他。这个时候只需要稍微打压一下,展示一下自己和陈道玄的交情,对方也不好全部接下遗产。“你知道我和父亲待在一起多久了吗?”陈道远开始稍稍叹气起来。“待了多久?”“二十年,整整二十年!”陈道远很认真地开口,“我父亲和我母亲生下我的时候,那个年代,你应该懂的吧,我们刚刚经历战争,物资匮乏,我就是这样陪伴在我父亲身边,足足二十年,跟着父亲吃糠吃稀粥,你们现在应该不知道什么是稀粥了,说好听的叫稀粥,说难听点,一把米,配一锅白水,我们只能吃水,把米留给父亲吃,父亲有工作,他吃米粒才能有更多的力气去干活。”“那个时候生活条件很困苦啊,你们现在出生在新时代,就算是最偏远的山村,都有电视机这种东西,我们以前哪里有那种东西?我们的电视都是灰白的,而且家里还没有,都是村子里一起筹钱买一个灰白电视,然后在一个日子里,交看电视的费用,然后大家围在一起看,组织还会来村子里组织看电影,一个白色荧幕和一个放映机,门票要五毛钱,哦,那个时候汇率和物价……”“行了行了。”陈天举手制止了陈道远的诉苦,“你过这么穷苦的日子,那你怎么穿的这么好?”“啊?我发财了啊。”“发财了?”陈天上下打量陈道远,“那你发财了,还盯着遗产干什么?”“你不懂。”陈道远脸上先是不留痕迹地抽搐,随后扮出哀叹的模样:“你不懂,父亲的遗产对我来说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数量多少无所谓。”“那更好办了,我拿到遗产后,给你分三块钱,你拿去买瓶可乐,这个心理慰藉不错吧?”陈天很认真地开口,脸上完全看不出是在开玩笑。旁边的洛樱和吴劫才刚吃完泡面,笑的合不拢嘴,但还是尽可能地绷直了脸,不让声音发出来。“不是,主要是需要一个名头啊。”陈道远开始给自己的话找补,“你想想,我身为陈道玄的长子,可是法律文书上,没有留给我任何一样东西,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啊,关键不给我也不是不行,我知道晚年没有陪在他的身旁,但是一点东西没有留给我,却在上面写了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这要是传出去,对我们陈家的名声不好啊。”“陈家?我也姓陈,我也是陈家的啊,没准我们祖上还是亲戚呢。”陈天呵呵笑道,“这么一说,虽然我和怀心道长没有什么血缘,但是真要往上追溯,那肯定是有渊源的嘛,也不至于是个外人吧?”陈天这话也是纯纯扯淡的,只要是能活到现在的人,往上扒族谱那肯定是能找到一点关系的,人是社会动物,更何况都在一个村子里,真要翻那肯定是能翻到。陈道远有些厌倦这种你来我往了,“年轻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没有一点表示,是不是有些偏颇了呢?我是陈道玄的长子,却没有一点遗产可以分到,你觉得这合乎情理吗?”“合乎。”陈天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很认真的点头。“为什么?我和陈道玄同甘共苦了二十多年,他穷困潦倒的时候我就在陪伴他,母亲走后我也一直在父亲的身旁,直到他飞黄腾达,坐上了魔都的商业顶峰,我见证过他的穷困,也追随过他的巅峰,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在遗产上留一点名字吧?”“陈道远。”陈天轻轻唤起他的名字。那一刻,就连陈道远都有些心悸。用这种语气把他名字喊出来……简直像极了……陈道玄。“怀心道长他没有跟我说过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件,跟你们有过关系的事,没有一件。”陈天说,“在他的心里,如果你们真的占到这么多的分量,为什么他一次都没有提到你们呢?”“陈天,你别太过分……”陈道远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上的威压开始真正展现出来。“我和父亲一起生活了多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我不是外人。”陈天也慢慢从座椅上站起,和桌子另一边的陈道远对视,“我是怀心道长陈道玄的唯一弟子。”洛樱和吴劫夹在视线的中央,慢慢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父亲没有跟你说过我们的事,那不也证明,他根本就不信任你,不信任到完全没有跟你说过他过去是干什么的吗?你知道他在魔都的商业帝国有多庞大吗?你知道他每天上下班都要照顾多少在集团里上班的家家户户吗?你知道他在奋斗的过程里被多少人背叛污蔑吗?”陈道远的气势越来越大,声音也变得震怒,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焰。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陈道玄会把遗产交给这么一个人。一个只是和他相处了六年的人。“因为我知道。”陈天慢慢地开口,“但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怀心道长为什么要赚钱,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失败这么多次,依然能够爬起来,你知不知道。”“知道什么?”“知道怀心道长赚钱的目的吗?”陈天问。“呵,赚钱还需要目的?有了钱,就能站在众生之上,身份财富地位应有尽有!想得到这些需要什么目的?赚钱,不需要目的,我们是人,人就是本能地会往上爬,只有水,才会往低处流!人类就是不断地往上爬,从残酷的自然竞争力站到了食物链的顶端,上面,才是我们要追寻的目标!”“所以我说,你拿不到遗产。”陈天说,“怀心道长的钱,不会希望落到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