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鬼市的地头蛇们学乖了,多人协作。一人偷抢,另一人盯着李好问。
再到后来,那些盯着李好问的人连眼都不敢眨。他们也不见李好问起身,只是见到他似乎身形晃了晃。被人抢走的东西就自动又回到了李好问的摊位上,由小水银人极其珍惜地摸摸、拍拍。
地头蛇们都傻了,谁也猜不透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无人敢上前,李好问那几件“优惠大促销”的符箓与法器便一直无人问津。
李好问也不着急。到后来,干脆由小水银人来帮他看摊。李好问将帽檐遮得低低的,缩在二条巷的墙角睡了一觉。
睡醒了,他也想清楚了——为何还要卖自己手上的法器和符箓?
直接去三条巷发布任务以物易物不行吗?
于是他起身,收拾了摊位上的东西,让小水银人坐在自己肩上,在所有鬼市地头蛇的注视之下,慢慢前往三条巷。
这时的三条巷,还没有那完备的“任务发布”机制。奇装异服的术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巷中,随意聊着天,打量着每一个进入这条巷子的人。
当他们看见李好问肩上坐着的小水银人,眼中顿时闪过钦羡的神情,一个个不由自主地调整了一下站姿,在李好问经过他们身边时尽量站得端正些。
李好问一边享受着这等“注目礼”,一边径直走向巷子的尽头,在那里转身,朗声开口:“我想要以最快速度前往洛阳。各位,有哪位有这个本事带我一程的?”
李好问话音刚落,三条巷中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李好问:有门儿!
看起来,这种类似的任务,在三条巷里都是同一个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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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瞩目之处,一个胡子拉茬的大汉缓缓走了出来。
他黑发墨瞳,长了半张脸的大胡子,身上衣衫穿得算是周正,但是不知多少时间没洗了,衣料上甚至泛着一层能够反光的油渍。
此人左手提着一只酒葫芦,右手拎着一卷卷起来的长麻绳,看起来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我能让你今夜就抵达洛阳。”来人双眼盯着李好问开口。
“但问题是,你敢吗?”
他问出一句“你敢吗”的时候,三条巷里的闲人们全都开口小声地议论起来。
“为什么不敢?”
李好问还没摸清这其中的逻辑。
就见那人慢条斯理地解下了卷起的长麻绳,忽然用力向上一扔,就见那麻绳的一头笔直飞上空中,整条麻绳便悬垂在那里。
这名汉子伸手去拉了拉那道麻绳,手上颇为用力,然而那麻绳的上端似乎被牢牢地系在高空某处,稳得很,完全能吃得上劲儿。
“这条绳子我已系在了洛阳城上空。我带你爬上去,再带你顺着绳溜下来……全程大约半个时辰。够不够快?”
李好问:真的假的?
还未等他辨清对方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身边那些三条巷的闲人们已在议论:
“看这回会不会有人上老柳的当!”
“……你不信老柳,我可是信的。上次我亲眼看着他爬上去,整个人就消失了。”
“呵,那是障眼法,障眼法你懂不懂?”
“我们众目睽睽那么多只眼睛一起盯着,障眼法能障这么多人?”
“刚才小七从二条巷那边过来,他说这个要去洛阳的家伙也不是什么雏儿,且看他能不能信得过老柳。”
李好问认真打量对面这个姓柳的汉子,问:“这是绳技,你是个幻术师?”
对于“绳技”,李好问并不算陌生。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曾经从唐人留下的笔记里读到过这关于绳技的故事,现在都还记得——
那说的是个犯人,在被衙役押走之前提了个要求,要来一卷绳子。犯人将绳子的一头抛向空中,绳子那一头便像是系在云端似的系得牢牢的。犯人便顺着那绳子向上爬呀爬呀,爬上了天空,变得越来越小,随即身影也没入云端①。
就这么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犯人就借助“绳技”逃走了。
无论是唐时还是后世,都有对这神乎其神的“绳技”感兴趣的研究者。他们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这个逃走的犯人是幻术师,对所有的衙役和旁观者都实施了障眼法。
所以李好问才会有如此一问。
“这是绳技,但我不是个幻术师!”老柳向前踏上一步,周身那十几天没洗澡的气味顿时熏着了李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