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洛秋明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刑部那边派去的人还没查出蛛丝马迹,坊间却忽然流传起了一首歌谣;
梁上燕,燕燕尾涎涎,木门仓琅根,燕飞来,啄木门,木门轰,燕啄矢。
大街小巷,孩童口口相唱。
梁是指什么?燕又指谁?
紧接着太学那边的同窗在项青山的屋子里发现了一篇文章,其中激情昂扬,句句犹如利剑直击王庭。
说大臣庸碌、皇子专权,梁国社稷危矣。
至于文章里的内容最后怎么传的人尽皆知的就不得而知了,大家更多的是将目光放在了‘皇子专权’四个字上。
在结合之前的那首歌谣,其中指的谁,一目了然。
天下悠悠众口难堵,在舆论还没发酵开来时,二皇子洛秋明亲上奏折,称病于府门,半步不出,手中掌管的京畿防卫兵也交还了出去。
刑部那边查了几日,最后给出了审理结果。
项青山是被京兆尹的小妾的侄子所杀,所以京兆尹不肯出面审理此案是害怕事情暴露出来,牵连到自己。
但是京兆尹早在前几日就被皇帝在宫门前仗杀,如今已经死了的人,总不可能将人拉出来鞭尸吧。
项青山之死真相大白,可是人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他的六旬老父独自活在世上,后半生凄苦无依,这该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禁军指挥使俞代山在处理太学生闹事一事上,手段酷辣,官降一级,指挥使一职由彭成接替,俞代山反成了副统领。
旨意传下来时,洛秋明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一件小小的太学生之死,最后居然铺了这么大一局,原来他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洛秋明面容阴鸷,问静立在一旁的侍卫,“新上任的禁军指挥使彭成是什么人?怎么没听过?”
“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五年前才进的禁军,一直跟在俞代山手底下做事,为人乖滑,没什么冒头的事。”
“不是洛怀风的人?”
侍卫摇头,“不是。”
洛秋明脸上神色稍霁,“这么看来他费尽心力,禁军不还是在我们手里么。”
“主子英明。”
洛秋明哈哈大笑起来,“他洛怀风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扳倒吗?”他脸上笑容忽地消失,变为冰冷,“可笑!不过是在府上养养花喝喝茶,呆上那么几日的事。”
侍卫垂首不语。
洛秋明像是给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今日所做,来日定要他万劫不复!”
项青山的老父返回家乡的那日,闷热的天开始下起了雨。
不少项青山的同窗前来相送,老人年纪大了,当初上京城的时候跋山涉水伤了脚,太学学生们大家一起凑了点钱,为老人雇了俩马车。
雨幕瓢泼,车马渐远。
太学学生们目送着马车消失在眼前,这才返身三三两两结伴往城内走。
而无人注意到,另一旁树荫遮挡处,两个手握纸伞的人。
等到太学学生都走完了,徐阶还看着远处老人离去的方向,唇边紧抿,脸上的神色晦暗难明。
“走吧,这雨太大了,我们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