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厉害,也得听我的。”朱翊钧说这话时,眼睛瞪得大大的,虽然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可流露出一股天潢贵胄的气派来。
儿子的回答让李贵妃愣了一愣,继而又笑问道:“钧儿喜欢大伴吗?”
“喜欢,大伴教我读书、写字、弹琴、逗鸟,他什么都会。”
“如果有人想将他赶出皇宫,你同意吗?”
“孩儿当然不同意。”朱翊钧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好,吃饭吧,吃完我们一起给皇后娘娘请安。”李贵妃看似平静如常,内心实则翻江倒海……
升冯保做司礼监掌印,是她与陈皇后商量的结果。皇上登基这还不到一个星期,高拱先上《陈五事疏》,浙江道御史又捅出舍利子佛珠一事,六科言官集体上谏……
全针对冯保,全与高拱有关。
这到底是高拱自以为的“秉持正义,维护朝纲”呢?还是像水墨恒所说的“有意找茬儿,欺负孤儿寡母”?
李贵妃在想,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
砰!砰!砰!
水墨恒新居的大门被人瞧得叮咚响。
这大清早的,刚刚起床,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呢。
水蛋住在院子最外头,开门的任务自然交给他,边走边不耐烦地嚷道:“谁呀?”
“水大人,救命啊!”外头的人惶急地喊着。
“救命?”水蛋一咯噔,不敢怠慢,慌忙将门打开。来人正是冯保的家臣徐爵,一副急杵捣心的样。
“大哥在后院,报上名来。”水蛋之前没见过徐爵。
“徐爵,冯公公的大管家。”
“哦,是冯公公的人,随我来。”水蛋将徐爵引进四合院。
徐爵一见水墨恒,二话不说,先“噗通”一声跪下,然后才声音哀切地说道:“水大人,请救救我家老爷。”
“怎么了?”水墨恒一惊。
“六科言官集体上谏,弹劾我家老爷,折子都已经送到乾清宫皇上的手中了。”徐爵慌里慌张地说。
他奉冯保之命,前来请教水墨恒,之前可没想过要下跪。怎么说也是个大管家呢,而且还有冯保给他捐的官衔在身。
先下跪,后说事。
这是冯保的授意,徐爵不敢违。
起初依然犹豫,但一想到自家老爷如此信任水墨恒,就连代替皇上批朱,回复高拱的《陈五事疏》,完全依着水墨恒说的几个字:“我知道”,只不过将“我”改成“朕”。这才有了“下跪”一步,虽然仍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水墨恒示意徐爵先起来说话。
徐爵于是将以吏科都给事中雒遵、工科都给事中程文、礼科都给事中陆树德为首,上折弹劾自家老爷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水墨恒听罢,摇了摇头,安慰说:“只要李贵妃铁了心,认为冯公公对她衷心,小皇上又离不开你家老爷,甭说三道折子,就是三十道三百道,又能如何?无异于蚍蜉撼树。”
“可是,想我大明王朝,有多少牛逼哄哄的大人物,都败在言官的手中啊。”徐爵忧心戚戚地说。
“回去告诉你家老爷,李贵妃终究是个女人。”水墨恒说完,便摆手送客。
“啊?”徐爵一愣一愣的,心想这话说了不等于没说吗?六科言官集体上折弹劾,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丢了官儿尚是小事,搞不好会蹲监、流放、送命,甚至株连。
大清早跑来给你下跪,就求得一句等于没说的话?天底下谁不知道李贵妃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