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死让何朵对成长的渴望变的越发迫切。还有不到一年就要毕业了,她务必要在毕业前把所有课程修完,以便将来顺利步入社会。
然而越是心急越容易事与愿违,身体一紧张,感冒、上火便接踵而来。何朵不得不强撑着身体买了些感冒和退烧药,胡乱吞下后乖乖蒙起被子捂汗。
朦胧中自己正站在小时候院子下方的田间小道上,哥哥何平在自己前面,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好像是要去哪里。这块地一直由父母在耕种,离奶奶家的院子很近,如今即便是在梦里,也让何朵倍感亲近。要知道何朵一家最早在老院里居住时,她便经常从院边的山坡走下去,顺着悬崖边的小道下行七八分钟,就可以到达。每每此时,母亲的身影就会清晰地映入眼帘。有时候玉米太高把母亲挡住时,何朵便会冲着地里大声喊一句“妈”!许娇兰则悠悠地回应一下。如此她便放心地在地里走走停停,一边顺手帮忙,一边自娱自乐。
梦里还是这个地方,只是没有了母亲,只有走在前面的哥哥。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何朵还没理清楚这种感觉,对面小路上突然迎面出现一个红衣鬼怪,脸色煞白狰狞,头上顶着尖尖的长纸帽,手里拿着招魂幡,像极了在鬼片中看到的黑白无常的模样,正晃悠悠朝着何平何朵走来。
何朵大惊,吓的一动不敢动,心里反复祈祷道:“不看它,不看它,只要它觉得我看不见,应该就不会拿我怎么样。”然而关键时刻,不靠谱的哥哥却大喊一声“跑!”话音未落,人已箭一般转身逃离。何朵心里叫苦不迭,只得努力跟上,然而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都迈不出去。
红衣鬼一看何朵已如瓮中之鳖,便加大动作颠簸摇晃着走了过来。何朵急得手足无措,使劲提醒自己:“不行,这肯定是梦,我得赶紧醒过来。”
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红衣鬼离她越来越近的现状,眼见着就要被其擒住,何朵只得硬着头皮想道:“既然这是梦,我就让自己不害怕,用更强的力量把它吓回去。”
念想一到,红衣鬼瞬间消失不见。反倒是何朵的位置不退反进,往红衣鬼来时的方向前移了一段距离,而眼前的小道尽头竟然是一座坟墓,一个穿着红衣带着官帽的老头正从坟墓里缓步走出。
同样是红衣,这个老头看起来却没那么可怕。何朵心想,“这就是阎王吧”
可阎王好像并没有看到何朵,或者说压根没打算搭理何朵,一眨眼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坐在坟头的奶奶。
“奶奶!”何朵兴奋地大喊道。
呼喊声缓缓地回荡在空寂的山坡里,而奶奶听到后,也拖着长长的尾音大声回应道:“哎!”
何朵心里顿时暖了起来,想赶紧跑过去看看奶奶,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于是问道:“奶奶,你的坟不是在村子的老前头吗怎么会在这里呀”
“噢,就是在这里呀!”奶奶回答道。
何朵还有很多话想要跟奶奶说,无奈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从耳边响起。何朵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
“妈!”何朵摸索着接起电话,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热汗。
“哎!朵朵。”许娇兰拖着悠长的语调应道。知道女儿身体不舒服,许娇兰这几日每天都会打电话。“你咋样了”许娇兰细心问道。
“好多了,刚才出了一身汗,退烧了。”何朵大脑渐渐清醒,想起刚才的梦,内心唏嘘不已。
“咋还发烧了啊严重吗我熄火的女儿啊!”许娇兰立刻就要心疼到哭出来的语调。
何朵赶紧安慰母亲已经好转,来不及多说自己,趁着此刻记忆深刻,就把刚才的梦告诉了母亲。
“真是太过分了,都死了还纠缠你!”许娇兰愤愤说道。她关注的重点和女儿不同,相当介意已经死去的人惊扰孩子的梦境,对已故的婆婆没有一点容忍。
“没有啊,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跟我奶奶有什么好计较的奶奶也没有吓唬我,我在梦里跟她打招呼,很开心。”何朵想起来在梦中的那缕温情,是她一直以来渴求的对奶奶离世前的期待。
许娇兰听罢,转而说道:“早上你姑刚去过坟上,正好二七呢,已经烧过纸哭过了,下午我和你爸再过去。”
“哦,好的。可是好奇怪啊,为啥我会梦见奶奶的坟换了地方”何朵嘟哝着。
“做梦而已,瞎梦呢。”许娇兰说道。
一场通透酣畅的大汗把何朵的身体拉回了正常状态,中午时分她便已食欲大开,到了下午已经轻松舒适,这令她着实开心不已。
然而远在大山之中的何家人却懵了。
傍晚时分,当何许夫妇正准备带上纸钱去哭坟的时候,隔壁村的人打来了电话。
“军子哥,你快去你妈的坟前看看,她的坟被挖了,好大一个洞啊!”
原来是邻村放羊的人在墓地附近的山坡上放羊,远远看到坟上黑乎乎的,走近点一看,竟发现凭空出来一个大洞,吓得不轻,便立刻给何胜军去了电话。
何许夫妇大惊失色,急赤忙慌冲到坟地,接到通知的老三夫妇也前后脚赶到。不多时,坟堆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人们望着阴森森黑漆漆的洞口,半天拿不定主意。
“我去吧!”何胜军冲着洞口说道。
“呀,能行吗”许娇兰捅了捅丈夫的胳膊,担心地说道。
“么事,肯定要看的。”何胜军说罢,扶住洞口小心跳了进去。他是长子,如今已年过半百,鬼神之论在这个老庄稼人身上似乎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何况里面葬的是自己的老母。
老三和老三媳妇悄悄出了口大气,斜眼瞟了一下阴郁紧张的大嫂。许娇兰懒得搭理,全神贯注盯着里面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