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着凝视那药碗许久,“本宫要为先皇守孝三年,更何况你我……”
周旖锦的声音顿住了,魏璇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沉郁,身子又俯下来,虚虚地环绕着她,威胁道:“嗯?”
周旖锦扭过头,眼神闪避着。
她知道魏璇并不想让她喝,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为了惩罚她,同时也惩罚他自己。
周旖锦良久地静默着,他终于是泄了气,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不再为难她。
魏璇拾起碗边的小勺,舀起在唇边吹了吹,递到周旖锦面前,轻声哄道:“喝吧。”
周旖锦的视线垂着,魏璇的手指修长且棱角分明,她便借着这手喝完了整碗汤药。
一国天子亲手伺候汤药,是天大的荣耀与恩赐,可她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但不知为何,喝他亲手递来的药,莫名没有了那样熟悉的苦涩。
药液已见了底,魏璇正要收回手,忽然手腕被周旖锦冰冷的指尖轻轻叩住。
“本宫有过,”她睫毛扑闪着,声音很小,几乎淹没在漫长的寂静里,但过了片刻,她还是鼓足勇气,直视着魏璇的眼眸。
周旖锦的目光坚定,像是盛了一团火,一字一句,坦言道:“本宫的确曾对皇上有过情意。”
“可本宫与皇上这样的关系……若继续如此,在这宫里地位尴尬,难免会遭受许多非议,”她的声音又弱了下去,似乎不愿回忆某些痛苦的过往,又道:“皇上对本宫不过一时爱慕之情,可您登基后,难免要选秀,届时后宫里入了新人,皇上自然将本宫忘了。”
想到令人畏惧的深宫、那些永无休止的纷争,周旖锦美丽的眼眸中忽的浮现几分沉重的痛苦,还想劝他:“本宫与皇上本无缘,皇上又何必……”
可她不知道的是,从她说出有情的那一刻起,魏璇耳边几乎已听不见其余辩驳的声音,他嘴角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露出喜悦的笑意。
“娘娘,”他打断周旖锦的话,忍不住想吻她,但思恃了片刻,还是轻轻将她拢进怀里,温声道:“我们还有很多时日,不必着急。”
烛光摇曳着,映照在飘摇的雾纱间,空旷的寝殿内,平添了一丝温暖。
周旖锦嘴唇微抿着,不知他是否领会自己的意思,但也无颜面再说一遍,只能扭过头去:“时候不早了,皇上回去罢。”
“娘娘病了,”魏璇的声音带着哄劝的意味,“朕今日就在这儿守着娘娘。”
“以后不可以再——”周旖锦气恼不已。
“今日是朕的错,以后不会了。”他答应道,脸上的笑意如江南缠绵的春雨,温顺且煽情。
少顷,周旖锦像是放下了戒心,轻轻“嗯”了一声,搂紧了胸前的被子,紧紧贴着靠近墙壁的一侧,蜷缩着躺下了。
她着实累了,身子乏得厉害,不过多时便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羽毛一般轻柔的吻徐徐落在她唇角。
魏璇半跪在床边,抬手将她额头上凌乱的碎发抚到耳后,极轻的动作间,闻见馥郁的晚香玉的花香,他眼神里盛着跳动的烛光,定定地凝视着她安详的睡颜,又徐徐笑起来。
他们还有日久天长。
半晌,周旖锦迷迷糊糊间似乎感受到魏璇的吻,她蹙起眉,手臂软绵绵地推着他,他顺势将她搂起来,哄道:“娘娘,将药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