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璇轻功很好,三两步便越过熊熊燃烧的障碍,跑到了她面前。他衣衫上也站了火星,却不以为意,放任燃烧,可那样仓惶的神色,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
“娘娘,得罪了。”
浓烟滚滚,周旖锦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混沌之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继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眼底浮现出淡淡的雾气,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呢喃:“魏璇……”
火光掩映下,他眼底一片猩红。和他的目光相对,那里仿佛也燃烧着一片炙热的火焰。
魏璇的怀抱舒适又惬意,与外面的大火隔绝开来。周旖锦眼皮无力地睁了睁,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四周仿佛万籁俱静,她霎时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发髻散乱,她黑发泄落如一泓瀑布。
意识渐渐消失,耳畔响起了男子熟悉的低沉声音:
“微臣就算要死,也要跟娘娘死在一块儿。”
太医救治及时,周旖锦没受什么伤,第二日清晨便醒来了。
“娘娘,喝些水吧。”桃红连忙跑来伺候她。
“嗯。”周旖锦有些头疼,揉了揉眼,昨夜惊心动魄的场面慢慢浮现在记忆中——竟是魏璇救了自己。
周旖锦仔细思索,依旧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值得他冒着那样大的风险去救。
若是为了感激她从前赠予魏璇的,指缝里露出来的那些金银财宝,是断然不可能。
若是为了她身上的势力,魏璇那样心思缜密的权谋家,怎会不知这是一桩搭上性命的赔本买卖。
那究竟是为何……
周旖锦方迈下去的玉足顿在了半空中,仿佛被细线牵拉着的瓷娃娃,犹豫了片刻,又收了回来,抱着双腿坐在床上,问道:“质子殿下怎么样?”
想起昨夜大火中他翻飞的黑色衣角,她忽然心生酸涩之意。即便她从前再怎样猜疑忌惮魏璇,如今看来,这满宫上下,却只有他义无反顾地救了自己。
桃红将温热的水递给她,有些费解:“质子殿下救娘娘有功,皇上重重夸奖了他,赏赐金银财宝无数。”
不论是魏景还是其他人,都觉得魏璇救周旖锦是恰好武功不错,又贪那满满一箱金光灿灿的财宝,不疑有他。连支巴顿顿都大为震惊地摇摇头,想来这质子在齐国这些年,日子过得太苦,估计都穷疯了。
“他有没有受伤?”周旖锦的手指有些不安地捏着被角。
感受到周旖锦对魏璇的关心,桃红的神情略微一愣:“似乎并没有,质子殿下武艺高超,娘娘放心便是。”
帐篷外响起了轻轻的叩击声音:“娘娘,奴才们奉皇上之命彻查昨夜走水一事。”
周旖锦更好衣,几个小太监手持明黄色圣旨走进来,在帐篷里东翻西找了一会儿,又客气地行礼退去。
想起昨夜胡怀潆手里燃了一半的焦黑色火折子,周旖锦有些出神。
她几乎可以断定,昨夜的走水就是为了取胡怀潆腹中孩子的性命而来,然而当时众人那样惊慌失措混乱场面足以让肇事者毁坏一切证据,敌在暗我在明,怎么也摸不出头绪,恐怕现在所谓的彻查,也只能是徒劳一场。
周旖锦脑海中蓦然闪过昨夜瑶妃坐在她身边拱火的模样,眉头深蹙。
如今在场的人中,除了魏景自己丧心病狂对皇嗣下手的情况,最不想胡怀潆生下皇子的,多半就是荣妃和瑶妃两个母凭子贵的高位妃子。
周旖锦唤苏新柔给自己梳了个盘云髻,她坐直身子,自己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本该今日举行春狩,但昨夜的大火烧了几个营子的帐篷,魏景命人抓紧时间重建,因此春狩也被推迟了。
几日后,终于一切安定,周旖锦的身子也基本都恢复,春狩在万众瞩目中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