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旖锦一直攥着的手终于松开,安定了许多,看着魏景面上不易察觉的懊恼神色,不禁心血涌动。
但转眼,她脸色恢复了平静,凛声向那宫女问道:“你刻意下毒谋害皇嗣,背后是谁指使?”
那宫女嚎啕大哭的声音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抬头,眼神忽然瞟到人群中文婕妤狠厉的目光,吓得浑身战栗着抽噎。
她全家人的性命都在文婕妤手中,怎敢说出真相?
宫女一狠心,咬着牙:“奴婢……无人指使!”
周旖锦冷眸幽深,缓缓扫过她面容:“你若不说真话,便是欺君之罪,待本宫查明真相,免不了株连九族。”
她站在高位,精致的面容上带着森森寒意,垂眸看过来,端的是威严万分,令人不敢直视。
周旖锦脸色冰冷,护甲轻轻叩着桌面:“不仅如此,本宫的跋扈名声,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到时候,你父母亲族是被凌迟还是剥皮,本宫也说不准。”
宫女听了这话,顿时脸色煞白,两股战战,浑身像弹棉花似的卸了力,“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上,嘴唇嗫嚅,就要供出答案。
文婕妤只觉得自己满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耳朵里嗡的一声,魂不附体,几欲尖叫,喉舌都干结住了。
“放肆!”
千钧一发之际,上座的魏景忽然出言打断。
周旖锦向来冷漠高傲,满后宫之中,她唯独亲近文婕妤,若这颗棋子丢了,日后他再想惩治周旖锦,恐怕难寻机会。
魏景抢在她前头,严厉说道:“你一个小小宫女,竟敢谋害皇嗣,还意欲嫁祸他人——来人,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周旖锦看着魏景惺惺作态的模样,嘴唇张了张,话语梗塞在喉咙里,浑身如涉渊冰。
从前她对魏景一片痴心,竟从未发现枕边之人包藏祸心,甚至他竟已如此不忌惮,冤枉自己时要求彻查,事情败露又掩饰而过,众目睽睽之下,几乎将她当做三岁小儿戏耍。
转眼间,棍棒的响声和宫女的哀嚎传进屋里,周旖锦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倒退两步,有些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
数年的情意终是枉费,她身体止不住发冷,周遭喧哗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模糊,只听见自己的心里随着棍棒敲击声的音,发出撕心裂肺的闷响,血液轰隆隆流过去,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渐渐的,屋外声音小了。
周旖锦强撑着混乱的思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她拗不过魏景,但也不能就这样咽下这个哑巴亏。
她眉眼一闪,顿时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容,垂着眸说道:“皇上,臣妾险些被奸人毒害,实在惶恐不安,可否请皇上答应臣妾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魏景皱起眉。
周旖锦福了福身子:“臣妾想在凤栖宫单独立一个小厨房,掌管臣妾宫里的饮食,以免被人再从中暗害。”
她要求并不过分,前朝许多宠妃都有私立小厨房一举,一来是让亲信之人掌管饮食,二来聘请些得力的厨子,以精致美食来留住圣宠。
众嫔妃具在,魏景不好驳周旖锦的面子,又恐方才发怒一事流露出自己的急切,忙答应下来。
片刻,他又提道:“你大病初愈,改日我送些名厨和宫仆去你宫里。”
周旖锦愣了愣,从前她以为自己与魏景时两情相悦,因而并未警惕他安排进来的人,如今看来,恐怕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分毫不差地落入他眼中。
周旖锦的声音带了些沉闷的失落,福身道:“凤栖宫中人手已足,不劳皇上费心。”
魏景略有不满,但并未纠缠。
一场闹剧已散,众人纷纷随着魏景起身离开。
空旷的屋子里留下满地散乱不堪,周旖锦坐在椅上,沉郁静默了许久。
自小的教养让她沉稳庄重,哪怕心肝寸断,也能堪堪维持面上的冷静。
可几年的一片痴心被践踏,她心里疼的喘不过气,呼吸都好像刀子在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