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是皇四子,比她年纪大了十几岁,并不受先皇重用,且已娶了正妃妾室,正是浓情蜜意,自得其乐。
左丞知道她固执的心思后,只是暗暗叹了口气。
第二日,他召集族人秘谈了许久,决定以举族之力辅佐皇四子魏景登基,魏景自然也投桃报李,愿承诺登基后立周旖锦为贵妃,一辈子享受荣宠殊华。
左丞想着哪怕凭借家力,周旖锦也能在后宫顺风顺水,便点头应了。
然造化弄人,魏景登基不过三月,刚坐上凤位的原配昭明皇后一场急病便逝世了,紧接着周旖锦被接进宫,以贵妃之位掌管六宫,跋扈娇蛮,权势滔天。
然而这样一场阴差阳错,却埋下了祸根。
除夕宫宴上,皇帝被一五官姿色与昭明皇后极像的红衣女子深深吸引,不顾她出身卑微,亲封了那女子为“舒昭仪”。
自此,周旖锦的噩梦便到来。
失去了皇帝宠爱,她却不知收敛,屡次为难舒昭仪,磨光了皇帝的耐性。
紧接着,左丞功高震主,被皇帝夺了把柄,禁军冲进府里抄了左丞全家。再后来,她被指谋害皇嗣,一纸诏书发落到冷宫幽禁。
在冷宫受了三年磋磨,忽传皇帝暴毙,从前名不见经传的质子——那位玥国送来充数的皇子手提长刀杀入养心殿,玄服染血,登基称帝,因着她从前曾克扣过新帝那位不知名的才人母妃宫中份例,被赐了三尺白绫,了却终生,人人都说她死有余辜。
可实际上,她根本不记得新帝的母妃是宫里哪位,也从未克扣过宫中妃嫔的份例。
大梦一场,糊涂一生,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最终落了个草席一卷,扔进乱葬岗的凄惨下场。
而如今,正是周旖锦入宫的第三个年头,离宫宴还有半年,是她人生中最鼎盛的时光。
周旖锦回过神来,不寒而栗。
到底是梦还是昏厥后的窥破天机,周旖锦其实也说不清,一时苦恼,叫了太医来查看一二。
她身子有些倦,斜靠在软榻上:“本宫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连续几日昏迷不醒?”
太医请过脉,只觉得周旖锦的脉象其实并无大碍,他战战兢兢,怎么都摸不透昏迷的原因。
“娘娘怕是惊吓过度,要不——老臣再给您开副养身安神的药?”
“仅此而已吗?”半晌,周旖锦的护甲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桌沿。
“老臣、老臣……”太医一抬头,径直对上周旖锦的目光,当即想起她那嚣张跋扈的威名,吓得两股战战,结巴起来。
传言中,贵妃娘娘冬天向来畏寒,屋子里地龙银碳烧的暖如盛夏,去年一个没眼力的美人来请安时穿的厚了,妄议娘娘体寒子嗣缘薄,惹恼了周旖锦,最后都没走出凤栖宫的门,人人畏恐。
“娘娘,张才人求见,说是来请罪。”外面通传的小宫女进来,太医忙低着身子逃到一边,暗地里捏了一把汗。
“什么张才人,都快赶出去!别打扰娘娘休息。”桃红忙挥了挥手,打发她下去。
娘娘才醒来不到两个时辰,刚吃了药,正是虚弱的时候,这样一个身份卑贱的才人,怎能打扰了贵妃娘娘的清净?
更何况,周旖锦这次醒来后不知为何,像变了个人似的,神思恍惚,只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扑簌簌的海棠树发愣。
“慢着,传上来吧。”周旖锦突然开口。她喝了清茶润嗓子,声音温婉清脆。
记得梦里,她作为先帝遗妃,本可以出宫养老,可偏偏是因为从前怠慢了某个不知名的才人,才落得那种境地。
咽喉间刻骨的疼还未在她心头散去,那样的痛处,未免让她有些忌惮。
张才人是第一次进凤栖宫,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才堪堪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