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去如抽丝,顾蔻睡得口干舌燥,半夜又难受了起来,悄悄下床摸到卫生间去吐,小心地关了门,但还是惊醒了顾正则。
她抓着马桶沿,吐得站不起来,但还没有清醒过来,下巴一点一点的,“……我把你吵醒了?”
顾正则走进来弯腰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立刻变了脸色,转身去拿了衣服给她裹上,打横把人抱起来,快步下楼。
顾蔻都快哭了,“我怎么这样啊……我明天还没请假……”
他给她系上安全带,喘息有点急促,“我给你请。”
这场病来势汹汹,顾蔻还是又烧了起来。她窝在病床上打点滴,病房门没关紧,能听到医生在走廊里训顾正则。
大概是顾正则熟悉的私人医生,说话不是很留情面,“烧到三十九度,你随随便便就带人出院?她那手背上手腕上怎么都青了?你干什么了?病人不能剧烈运动,你也是个这么大的人,怎么没轻没重的?你爸管不着你就混起来了?”
顾蔻翻了个身,心想:他怎么能拿这种事戳人脊梁骨呢?
外面的声音像连珠炮似的,顾蔻想睡都睡不着。顾正则一句话都没回,还反手把门关上了。
这下顾蔻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训斥声,“……你有没有常识?……书都读到混蛋肚子里去了?……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我看你迟早……你爸白白教你……”
还没完没了的。顾蔻越听越气闷。
顾正则认命地被医生训了好几分钟,也是一肚子火,但顾蔻在医生手上,他就不多说什么,突然听到门把手一响,顾蔻探了个头出来,头发乱蓬蓬的。
他皱着眉头,“你出来干什么?回去。”
李医生骂:“你骂病人干什么?”又温和地对顾蔻说:“怎么了?是不是点滴太快受不了?”
顾蔻烧得小脸粉红,一本正经地皱着眉头,“医生,你骂他干什么?是我自己不想住院要回家的。”
医生说:“你在生病,情绪脆弱,不想住院很正常。他不该惯着你。”
顾蔻脑袋里“嗡嗡”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起顾正则说“老顾”时的神情,她全身上下就剩一口咽不下去的气,慢慢地说:“我不是情绪脆弱,我就是不想住院,我从小就害怕医院,我有心理疾病,我在医院睡不着。我就是喜欢他惯着我。”
其实她睡得很好,顾正则没有戳穿她,看得出她烧得脑子都有点糊涂,但是更好玩了,当即扯起嘴角来。
李医生也被顾蔻说得一愣,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病得七荤八素的,竟然还知道护短。
顾蔻梗着脖子不肯让步,最后他只好叫护士把注意事项拉了一长条,丢进顾正则怀里,没好气地撵人,“孔姨在家吗?那你走吧!”
顾蔻抱着输液瓶,费劲巴拉地爬上顾正则的背,自己用力举高瓶子,又被他原路背了出去。
顾正则一路都没说话,把她放上车,才说:“别生气了。”
顾蔻鼓着脸,其实也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但是她从没见过顾正则挨训,并且是戳着脊梁骨训,一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你明明照顾得很好,你还煲汤了。”
顾正则说:“过誉了,我切排骨都扰民,我还让你剧烈运动。”
她顶嘴道:“你炖的排骨汤好喝,运动也没有很剧烈。”
顾正则今天笑起来没完没了,他一手打方向盘,一手抹了一下扬起的嘴角,“是吗?下次运动的时候给你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