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荣恒把球杆捏在手里,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这些和傅景时能有什么关系?”
不是放着金山银山不要,跟人干救援去了么?还知道关心这些?有这份心怎么不见他回来替傅家分担分担?
傅荣恒越想越来气,拎着球杆又要去挥那无辜立在门边的花瓶,刘巍哎呦叫出来,扑上前抓住他球杆,一口气把话说完:“巧就巧在,小少爷和那个线人原来是有过节的,就以为是咱们在和他作对,估计是烦咱们了,打电话是让您把人立刻撤走。”
这是刘巍刚刚理好的思路,这会儿说出来也觉得应当是这么个情况,傅荣恒却眼神一变,把球杆一扔,走到书桌后坐下。
外间雨势变大,砸在玻璃上像一串炸着了的鞭炮。
小时候的傅景时比现在可讨喜得多,爱笑,也粘人,对一切新鲜事物都非常好奇。
每到除夕夜,庄园里也会应景地放烟花鞭炮,傅景时是三个孩子里年纪最小的,胆子却是最大的,没等佣人帮忙,就一马当先地冲上前,把整串的鞭炮点上就跑。
傅宵和傅雅虽然比他大了几岁,可远远没他灵活,还没跑远就被鞭炮炸得一身狼狈,大过年的被吓哭了好几回,不依不饶地坐在地上抹眼泪,闹得是鸡飞狗跳。
最后当然是傅景时挨了罚,罚他在房间里面壁思过不许吃饭,还得由他母亲来求情。
如今想来,那样吵吵闹闹的日子,居然是整个傅家最有人情味儿的时候。
岁月流得飞快,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傅宵傅雅在外头玩得早就不知今夕是何年,恐怕也不愿意记得这些丢脸的事,但曾经那么顽劣,又那么生机勃勃的孩子竟也早已没了这些记忆。
已故的人无从说起,活着的人里,似乎只有他,时常在这偌大的庄园里,捡拾着过往的痕迹。
傅荣恒气恼自己怎么又开始想这些陈年往事了,手掌按着桌面,脸色骤然比刚才还要难看。
刘巍愣住了:“老爷,您是觉得有问题?”
傅荣恒吸了口微凉的空气,觉得胸口堵得慌:“那厂子十年前是不是发生过一次塌方?”
“是的,死伤不少。”
“阿时那位师父是不是带队去救援了?”
刘巍一听,也紧张起来:“对,您没有记错。”
“那就是了,他估计是追着高迁过去的。”
总之这世上任何一个外人,都比他这个当父亲的要来得重要吧。
午后光线昏沉,秋雨绵绵,无风无雷,这样的天气是最适合睡觉的,书房里开着灯,不大明亮,幽幽静静地洒落在书桌上,上面摊开的文件还未看完,这一整天都没做多少事情,但傅荣恒却真的有点犯困了,想着干脆给自己放一天假,他兢兢业业忙了这多年,到头来,也没个人真正关心过他。
真是报应。
傅荣恒起身往外走,刘巍有点意外,一路跟着他又回了卧室,等人换了衣服在床上躺下了,刘巍才知道这是要睡了。
他替他关了灯,安静地往外退。
正要出门,身后忽然传来傅荣恒的沉声叮嘱:“让他们和阿时碰个头,把话说清楚,免得他又在心里给我记上一笔。”
他傅荣恒戎马一生,朋友无数,仇人无数,其实也不差这一笔冤枉,可还是觉得被亲儿子这么成天见地提防着,心底很是不舒坦。
“至于那个线人应该也知不了多少消息,就随阿时处置吧。刘巍,马燕山的背后资金来自H国,那地方有多混乱,你年轻的时候也见识过。”
刘巍眼皮一颤:“是。”
那些人绝对是无底线的疯子,一旦招惹他们,被实施报复,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