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宗东西两圣地,都没捞到名额。天下诸多大宗,徒劳观望。无论魏宋盛国,也都只有旁观的份……”傅欢随口戳破:“说起来这些事情,你过问一声也就罢了,当初你也没有抓得这么细啊,用不着三千八百年后再开始事必躬亲吧?”
“黎朝新立,并入的五国各开一教区,官衔职司都要重新分配……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洪君琰笑了笑:“我来圣冬峰一趟,总要找点事情跟你聊聊,不能光叙旧啊。不然岂不是不务正业的昏君典范?
傅欢道:“在这新春佳节,丢下满朝文武,丢下新年之图画,来到这只有冰雪的绝巅,闲得读纪念自己的悼诗……这很难评价。”
黎国太祖威严深重,百官很少能看到他笑,在这圣冬峰,笑容却是几乎没有消失过。
他真就一边闲聊,一边夹杂几句国家事务:“虞渊长城已经动工,练兵也不在朝夕,魏青鹏还带着骑军在虞渊撒欢,孟令潇和关道权一起梳理教务,我倒也没有太多要分心……。谢哀现在怎么样了?黎国年轻一代,现在也就看她能不能撑得起一点场面了。”
傅欢道:“她现在进境很快,明年三月之前必然神临。有冬皇这段经历,又有三生兰因花的花瓣改塑道身,洞真的机会也很大。衍道的话……只能看她自己造化。除了李一、姜望等少数几人,谁又能说必成呢?”
“砺真教区的窦养愚,契辽教区的耶律止呢?”洪君琰又问。
傅欢很直接:“撑个一般情况下的场面没问题,撑起你想要的场面就没什么希望。”
窦养愚是原真国天骄,参与过道历三九一九年黄河之会的外楼场,被荆国中山渭孙当场打残,惨遭淘汰。
而原辽国天骄耶律止,也是上了观河台的……被黄舍利一杵砸塌了半边脸。
傅欢在新兴的黎国里,并未占据任何实权职务,他早就脱出国势,自归伟力,是独立的衍道强者。洪君琰封了他一个国师,几乎就是挂名。
但他虽不享国势,却还是为黎国操碎了心。
谢哀、窦养愚、耶律止,现在都是跟着他修行。
以前需要他守虞渊,防外敌,稳社稷,现在只用打坐教徒弟,用洪君琰的话来说——就差退休养老了,还待如何?
“是时候培养更年轻的人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培养。”洪君琰道:“下一届黄河之会对咱们来说很重要。”
“我之前也在做这样的工作,但彼时人才有限。现在是时间有限。”傅欢道:“黄河河段的汛期一般不超过十五年,不低于十年。上一届黄河之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年。也就是说,还有最少三年,最多八年的时间。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可能要再等一届,才能有些成果。”
“等不了了。”洪君琰道:“若不能通过这一届黄河之会在万妖之门后有所分配,到时候我也只能亲自领兵去妖界拓荒。损耗且不去说,收获也很看运气。”
傅欢道:“我看最近的政策一直在鼓励生育,又全国遴选根骨极佳的婴儿,由朝廷出资、集中培养,你这是为下一届太虚阁员做准备啊……是不是太早了?”
洪君琰明白,傅欢的意思是说,神霄战争那一关还没过,精力不要过多分散。但他道:“我只担心太晚!
要大踏步往前走,且每一步都获得坚实的成功,才能抵达理想的彼岸。因为所求太大。
傅欢一时没有说话。
“还有一件事情,始终叫我记挂。”洪君琰随口道:“偷天府的纳兰隆之,那时候偷了冬皇一件东西。他偷走的是什么?冬皇当时明明非常着紧,四处追杀。但后来宁道汝
成功修真,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赢允年成功超脱,对此也只字不提。是池已经不在意了,还是说,这亦是另外一种成全?”
傅欢道:“既然偷天府没有出来干扰咱们,咱们就不必深究。”
洪君琰道:“你当初说你在一本书里遇到了偷天府的蒲顺庵,那本书我都翻烂了,也没见着。书还在吗?
傅欢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不见了也好。”洪君琰说着,扭头往远处看,他的国土在视野中铺开,仿佛能无尽延伸至远方。
“又是一年新春啊。”黎国的皇帝如此慨叹。
悬立在他旁边的傅欢道:“但不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当年在冰冷长街抵背而战,险些喂了雪狼的两个人,如今再一次站上这个世界的最高处,与最巅峰的人物争夺江山。
年年新春,年年人不同。
“放烟花喽!”
云城上空,绽开了炫彩的烟花,好似人间还赠给宇宙的星河。
道历三九二六年的除夕夜,姜望拖家带口在云城过——指祝唯我和向前。
宅心仁厚的姜东家,给所有员工都放了二十天的省亲假,带薪!
白玉瑕倒是屁股一拍就走了,还顺手在账上支了一笔探亲费。连玉婵却是死活不肯回去,说是“神临不成,连某无家”。
那幽怨的眼神,让姜东家很是不好意思——所以她便留守星月原,看护酒楼。
带着那些同样不回家或者无家可归的员工,继续开张。除夕生意好着呢,还能合理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