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论组曲By佚名
一《善举》
Sherlock在思考。
不过是个不想被找到的失踪丈夫,通过他网站投来的肮脏小问题,连一张贴片也值不上。的确,演绎法的流量都被它làng费了。于是他索性盯着有点儿粗粝的天花板,做些别的推理。泛着霉味儿的斜纹布枕头,以完美的角度垫在他黑发覆盖的脑袋底下,平衡得像只瑞士手表,起身去làng费这种角度可不划算。毕竟,他的手机在房间的另一头,可他的委托人也不会为他的回音而欣喜若狂。他的委托人,她那现代主义的“症结”拼写,以及她极度疯癫,无比绝望到用“亲亲抱抱”来给商业信函署名。她的jīng神状况已经够糟了。就让她再多乐个二十来分钟吧。或是让她继续着急担心,准确地说,是在一切都崩塌毁尽之前,再多等上一会儿。那也没什么坏处,兴许还是桩善举来着。
不,那不是,Sherlock想,一如往常的对自己异常冷漠。假使练习得当,对他人产生感情,也许是可能的。很多人都如此,即使是个反社会者没准儿也能做的到。但一个人无法对自身产生感情,一个仅仅因为懒就不愿意坐起身的人就更别说了。
而待在这儿还是挺有意思的。有数量惊人的细节留待筛选。比如,他正上方,旧公寓裂着缝的灰泥墙上,有一片几不可见的污迹。从散布痕迹来看,是喷she出的香槟。不可能是别的。看来至少有二十年了。再参考地板上微小的轨迹,划损和碎屑,所有被那些男男女女无心遗留下来的痕迹,宛如森林里的面包屑一样,更别提地毯上的凹口,都准确地告诉Sherlock,二十年前,开那瓶香槟的时候,家具是如何摆放的……没错,是婚礼后的庆祝酒会。
或是周年纪念派对。手里的数据有限,他不能完全确定,不是么。
仅仅是指尖相抵,他的眼睛恰恰合着,很难不把经年的婚礼祝酒会和现在的私通外遇联系在一起。他能看出每件事物的模式脉络,即便是不相gān的事情,不用怀疑,从来都无一幸免,他蓦地极为渴望尼古丁以外的化学品。现在他是完全清醒的,早上甚至都没喝咖啡。不过John喝了,只加了一点儿奶和半匙糖,也就是说John习惯喝黑咖啡,可现在他加上在接受范围内的,那些糖和奶一起喝,不过是因为他还活着,并住在伦敦,在这儿,人们是能享受一些奶和糖的。不到一星期他就不会这么喝了,Sherlock想,而那时Sherlock会告诉他原因。
“你早上喝的黑咖啡。”
“呵。的确。别担心,你哥还没用电子人把我给换了,你还是很安全的。”
“不,你还是很安全的。我的意思是,你并不是完全安全,这就更有趣了。你仍旧持续面临着更种危险。”
“哪种危险?你是说,像你?”
“对,的确如此。所以你喝了黑咖啡。那让你觉得像是到家了。”
“那?”
“我。”
不,他不会那么说,Sherlock想。
“对,的确如此。所以你喝了黑咖啡。那让你觉得像是到家了。”
“那?”
“你肯定注意到了,昨晚向我们开枪的那人,让你的健康值达到了顶峰。”
此刻,已经太多了。对于JohnWatson,他已经无心贪念得够多了,无需再在这可怜人身上着意牵扯。
鼻间吸进口长气,Sherlock决定勇敢面对一项实验。他非常健康。清醒,意识清晰,刀尖一样敏锐。就当下而言,他的思维,完全不受任何人工兴奋剂的影响。来让我们Sherlock决议,进行一个小测试吧。绝对是唯一一个重要的测试。成败之关键。
五年来的第一次,连尝试都令人恐惧。但这是咬牙也要做地周期性诊断,何况现在他的生活正在紧要关头,也许这回能成为第一次成功也说不一定。
要问的问题实在非常简单。
现在是否比过去好?
他故意停下思绪。试图什么都不去想。空白。平静,当然,内心的平和。一定有的,只是一直以来都藏匿其间而已。不过他现已成熟,三十出头,有事业,也第一次清醒无疑。他终于赶上了自己。只一瞬,什么都没有,他想。
然后脑子里一片空白。
整整三秒钟,空无一物。
上帝把这完全弄反了,是不是,世上的万物,世上所有那些无用,渺小,尚未化为齑粉,被忽略,遗忘,视而不见的东西,全是完全的假象,不是么,有那么多个体有着自己特有的气味和材质,其中有一半扭曲破碎,而绿色和青色有天差地别,至少有一千种不同的蓝,我问你我们都需要这些么,而上帝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不过假使他存在,那就是个笑话了,不是么,让一个可以一下看穿一切的人,独自存在,知道粉色和朱砂尝起来有种特殊的不同,以那个先前站在地下通道楼梯旁的女孩为例,她蓝绿色的靴子与她一身的衣饰完全不配,也就是说她不顾一切地想被
人注意,她一定是在音乐行业里做管理工作,而没错,她的男友刚刚搬走,所以她穿着蓝绿色的靴子,眼睛下面有遮瑕粉,喷着一款根本不适合她,但绝对是新的香水,只是渴望有一种新的味道,别操心,下午之前,她的一位朋友就会告诉她,茉莉让她闻起来像个他妈的葬礼,可怎么有人能这么做呢,怎么有人会去看她,任何人又怎么可能被真正地看到,因为有这么多天杀的东西填满这个世界,而以微不足道,数以千万亿的蝇蝇众生制造新物的速度,根本毫无机会抹煞其中任何一样,而制造者们是如此愚蠢,导致哪样新物都没有半分益处,或本质上真有什么区别,何必,我们合该全把它们烧了,这一切都当真只值得好好焚化,我们应当找根火柴,全浇上汽油,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