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治眸光渐聚,幽幽看向凌秀,道:“此次归京,陛下论功行赏,令为父得以升迁,本是好事。孰料他竟为你赐婚……”
按理说能蒙皇帝赐婚,本也是一种荣幸。
但那禹王殿下……
唉,他本是极不愿委屈了女儿!
但眼下女儿如此心悦殿下,也只盼对方莫如传闻般不堪,能以同样热忱待她……
凌秀忙应道:“父亲,殿下挺好的。能被陛下赐婚于他,女儿心里觉得甚是欢喜。”
又安慰道:“纵是以往诸般苦处,相信往后必将苦尽甘来。父亲切勿过于忧虑,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一定会幸福的。”
凌治微扬苦笑,想到那不孝子,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是甚滋味来。
他摇了摇头,甩去脑中杂念,瞥了眼窗外天色,凝眸看向凌秀,敛容催促道:“夜已深沉,你莫在此贪坐,快回去早些歇息吧!”
凌秀问道:“那父亲呢?您明早就该恢复上朝,若不早些歇息,身子可承得住?”
她想了想,劝道:“哥哥那儿,女儿会多劝劝他的。哥哥并非不讲理之人,又向来甚听女儿之言,过几日想通了,定会亲自向父亲赔罪。父亲无须对此过份挂虑。”
凌治面有薄愠地轻应了声,道:“为父再抄一个时辰,便也要去歇息了。”
“那好,女儿便不打扰父亲抄经了。”
凌秀点点头,缓缓起身离开。
刚出了祠堂的院子,便见凌宸正站在半月门外不远处负手而立。
“哥哥?”
凌秀甚是惊喜地迎上去,拉起他的衣袖连声问道:“哥哥怎会在此?你是过来求见父亲,还是来接妹妹的?”
“自是接你。”凌宸不甚高兴地觑她一眼,轻声斥责道:“夜里寒凉,妹妹不在屋里好生歇着,跑到这儿来做甚?若是染上了风寒,那可如何是好?”
“哥哥,妹妹哪里有那般虚弱?”凌秀搂着他的手臂,朝他笑靥如花地撒着娇。
又探手摸了摸他的手掌,触感一片冰凉,便连忙用双手捧住,讨好地呵着热气去暖。
她问道:“哥哥在此候了多久?”挑眉看了眼他后背,又道:“身上的瘀伤可已彻底好了?”
凌宸低头觑着她柔了眉眼,微微一叹,便是对她曾有怨,此时也已消散无踪。
他要的,不过是她一片暖。
凌宸抽出手,反手拉着她,一边朝留秀院行去,一边笑着应道:“为兄可不似你那般娇气。那些瘀血推拿上药后,第二日便已散了大半,如今也只剩些许印痕罢了。”
凌秀朝他身后随侍的喜儿瞅了一眼。
对方会意地伸出一根手指,用唇语暗示凌宸已在祠堂外候了一个时辰。
凌秀估摸着时辰,那时父亲应已说到迁入京城之后的事。
她朝兄长身侧偎了偎,劝道:“哥哥,其实父亲这些年来也挺不容易的。你莫再气他了,好不好?”
凌宸抿着唇瓣不吭声。
凌秀便嘟起唇,不乐意道:“是不是妹妹即将出嫁,故此哥哥便不疼妹妹了?以往无论妹妹说什么,哥哥都肯听的。”
她挺身拦住他,直视着对方双眼,质问道:“再是无理胡闹的要求,你都肯答应。为何这等牵系家庭和睦的大事,你却非是不听?”
凌宸垂眸避开她的视线,沉默片刻,别扭道:“妹妹的话,为兄会考虑的。但你若要为兄去向他认错……反正眼下我不会去。”
有时越是至亲,反倒越难释怀,皆因彼此还在乎。
凌秀也知事情闹大了,双方一时都有些下不来台。怕是要再过些时日,彼此才能放下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