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引路,如见新天。
许映真往日喜看话本,尤其是那些妖精异志,修行怪谈。这看得多了自然难免会曾心中满怀激荡地设想过一二,或许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是那神仙中人,挥斥方遒?
但那也仅是想象,许家家训便载有一句“踏地望星”,仰望星空之时亦须脚踏实地。
而此时此刻,当李秀开口问询,许映真只觉得万籁俱寂,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感知到血脉的流淌。
扑通,剧烈,如擂鼓。
沸腾,炙热,似火烧。
拜李秀为师,一步登天跨仙凡,如眼前的两人般脚踏青空如履平地,驭剑临敌潇洒恣意,那是如何的风流意气!
但许映真思绪归拢,深吸口气,终究只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礼,这才回道。
“多谢仙师厚爱,但请容我相禀。”
先前这青衣女子已开门见山,将自己的身份告明。许映真从未涉及此等领域,并不知晓那些言语意味着什么,自然更难辨真伪。
但修者同凡人的差别宛如天堑,先前的蛇妖已完全将之映证。且不说这位明鸾真人,就是那银裳男子便足以轻描淡写间宰她生死。
所以有何欺瞒的必要呢?
许映真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点,坦然将自己的身份托出。
“小女名唤许映真,映照映,真假真。”
她尚且年幼,经历多番变化,突遇这般机缘,也难免心神激荡,不过是强行稳住声线,不想露出怯懦,作些无谓的示弱姿态。
李秀自轻易窥穿这点,眼中柔色却深了几分。
许映真整理思潮,情绪趋于平稳,言语自然更加流畅。
“我出身扬州,母为凤鸣候,家有祖父将至花甲,身为家中唯一子嗣,亲长疼我爱我,我无法随心答应仙长,与你同离而去。”
竟是家中唯一子嗣?李秀虽然出身修行界,但也听闻过凡间中的一些旧俗,当即心有了然,并生出几分好奇来。
想起自己同弟子此番来这一遭凡间绝牢的目的,她便已有新的想法。
李秀承天悬道统,修有不弱的占卜之术,遂暗中催发,却突地眉头微挑,眼中讶然更甚,这才说道。
“本真人,想同你去走上一遭。”
……
“真儿可有下落了!”
“咳,咳咳。”
老者坐高堂上,身着金绣祥云仙鹤的玄色长衫,鬓发长髯均已染上雪白,早年耗损心力且身有沉疴,如今这衰老颓败到来得也要更猛几分。
此番孙女为自己去明净寺中烧香求平安符,却因蛇妖作乱失踪。饶是经历过风浪,他也难免忧怒交加,只觉喉中夹痰,一时咳得心肺齐颤。
一旁的管家急忙取出檀木小盒,将一粒参芝养气丸喂至老爷子口中。
许老爷子和水咽下丹丸,起效颇快,那股心肺传来的痛痒渐渐被压了下去,而那来报的侍从才小心地将消息禀明。
“回老爷,尚未查到下落。但我们以百两白银为赏,已有当时寺庙中人前来相报,说是瞧见了混乱中有人以迷药手帕掳走女公子,已差画师根据描述画出那人样貌,请了知府以官差搜寻。”
“还请老爷放心,我们及时拿了侯爷令牌去闭城搜索,肯定还没出扬州城,女公子定是无恙的。”管家一旁安抚说道。
许镜观也知如此,但纵横商场多年,他最知何为意外和万一,思来想去实在心绪驳杂,只能挥了挥手。
“快去,府中得力的人手都遣派出去,如能寻到真儿,赏千两白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