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是心肠歹毒之人,奈何总有人逼迫我用阴谋诡计逆心而行。那么……”沉默了片刻之后,夜流年渐渐的缓和过来,幽幽的睁开双眼,眸光森冷,一如多年前那个下着大雨的冰冷黑夜浑身是血、独自前行的女子:“我就让他看看,我狠心起来,会比他那一夜看到的,更加可怕。”
对于曾经的那个有着明亮双眸的孩子的愧疚,终究在那些话里,随着大雪飘散了。当下定了最后鱼死网破的决心,夜流年坐在雪地里,一如从前冷静:“南宫,关于星辰之死,你知道多少?”
“所有的我都不知道。”说起那早夭的堂弟,南宫寂寂垂下眼睑,幽幽的回了一句,眼睛里突兀的有无尽的哀切弥漫开来:“他突然就病了,而且药石无医,你走后不多时他就亡故了。”
“那么你可曾记得,那时星辰病着,我去看他,他抱着我不肯让我走么?”
说起那一夜的情景,夜流年都觉得心寒。
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孩子,正在膝下承欢的年纪,那个人竟然为了报仇的私心,让那孩子早早的失去了生存的权利,甚至在离世后还承受着不入轮回的痛苦。
湖天玑,既然你那么狠心,从来未曾心疼过那个孩子,那么,我也不会再心疼那年从巨大火鸟上走下来的……
明媚善良的你。
“记得。大约,他也很喜欢你罢。”虽然已经过了两年,可是想起星辰病了以后可怜兮兮的样子,南宫寂寂的心还是会狠狠的疼。
那是他的玩伴,是他唯一的弟弟,是他的至亲。
在他离去的那一夜,他的心就像被谁揪着一样的疼。就在叔父骗他星辰下葬了以后,他还伏在星辰的那座空墓前,哭了整整一日。以后的日子,每到了佳节的时候,他总是去星辰的墓前陪他说说话。
而今想起来,星辰是那么可怜,即便离去了,还要因父亲的执念被困住魂魄,不能轮回成为更好的人。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星辰或许是害怕什么,而他害怕的东西,是我能镇住的,所以他才不肯让我走么?我看过他的那一夜,他睡得很安稳,病势也渐渐好转。可偏偏我走了不久,他就病情加重,小小年纪无故夭折。”
看他最近心不在焉,灵动聪慧大不如前,夜流年狐疑的盯住南宫寂寂的双眸,慢慢的拨开了关于星辰早早夭亡的迷雾。
“你是说……”
夜流年已经吹散了迷雾,真相就在眼前,南宫寂寂忘记了最近正在忧心的身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与夜流年对视着,眼神慌张而悲切。
“是湖天玑。”眨了眨眼睛,夜流年给了南宫寂寂肯定的答案,继而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黄色的符咒递给南宫寂寂:“他给星辰的床榻下面贴了鬼符,驱使鬼魂在星辰的梦中作怪。那一日我觉得蹊跷,所以支开你,在星辰的榻下搜出了这个。”
“许是湖天玑发觉了,怕我撞破了他的阴谋,才怂恿你叔父在那一夜取我的血为星辰治病。你那糊涂的叔父爱子心切,殊不知在我走后,星辰就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因为太过惋惜,夜流年说罢,自胸腔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竟然,如此心狠!星辰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啊……”
雪花随风轻扬,南宫寂寂握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惊得方才落下的雪花四散逃离。
“对。他就是如此狠毒,为了让我万劫不复,不惜害了星辰的性命。可是南宫,星辰既然已经成了孤魂,为了不让他白白的受苦,我们便利用他离去的真相,来一出将计就计。”
起身,在雪花还没有落满自己的青丝之前,夜流年走过去蹲下身,心疼的拉起南宫寂寂的手。她明白,真相总是让人心痛难忍,南宫寂寂此时的内心的伤痛可想而知。
可是,她也明白,不能接受的,最终还是要接受。
“你想怎么做?”
心爱的弟弟被那个阴阳师当成了复仇的牺牲品,还没看过世间繁华就悲惨离去,南宫寂寂心内的痛苦和怨恨将他兜头淹没——我要为星辰报仇!
所以,就在夜流年说了将计就计之后,他没有一丝的犹豫。
“湖天玑不是一直想让南宫风锦入魔么?那么我们就利用星辰之死,让他如愿。”
虽然利用别人心里的伤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真的是很卑劣的手段。可是,天玑,你看到了,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我一直都是个你看不透,甚至不值得被同情的人。我会不择手段,而且内心没有一丝愧疚。
就拿这件事来说,星辰是南宫风锦心头最痛的那道伤口,而在南宫风锦心上狠狠划下那道伤痕的,正是你呢。而你也从来没想到,南宫风锦这柄握在你手里的利刃,最终会握在我的手里,让你复仇的希望落空。
“虽然南宫风锦已经疯了,终究还残存一点人性。他可能不会相信你的话,但他一定会相信星辰。星辰的孤魂现在还在城主府飘荡,你去找到他,和他一起去找南宫风锦,将我手里的鬼符和星辰之死的真相一并告知,让他因心痛一念成魔。到那时,他自然第一个找湖天玑算账。”仰起头来,看着漫天的大雪,夜流年紧紧的握住了南宫寂寂的手,眼神坚定而狠绝:“我会让湖天玑明白,害人者,终会被自己所害。”
说罢那话,她脸上闪现过一丝奇异的白色,继而缓慢的松开南宫寂寂的手,拂去他肩头的雪花,跪下身轻轻的抱住他,眼中恍然有泪。
“可问题是,少城主怎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