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申永宁从怀中掏出信来,红着眼眶说道:“妹妹,是爹嘱咐大哥的,爹说你心思重,容易钻牛角尖,定要等你将一切都想过一遍,再将此信递到你手中。”
“爹说,只有这般,你才能将信看进心里去。”
申凝云闻言,脑子里立刻闪过自家爹爹殷殷嘱咐大哥的模样,她甚至能想象出,爹爹说起她爱钻牛角尖的时候,定是又宠溺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思绪至此,眼泪瞬间如滚珠落下,申凝云颤抖着双手接过信,缓缓坐了回去。
申永宁见状慢慢退了出去,孟谷雪也是个知趣的,静悄悄跟着一起出去了。
书房的门被关上,室内静谧,申凝云将眼泪忍了又忍,轻轻翻过书封,熟悉到刻骨的字迹映入眼帘——
云云爱女亲启。
只这几个字入眼,申凝云就几乎崩溃了,她猛地将书信压入怀中,压抑了这么些日,忍不住在此刻放声痛哭。
哀恸到绝望的哭声传到书房外,令等在外头的几人都满心酸涩,眼眶通红。
信封被申凝云颤抖着手缓缓打开,抽出来后,是厚厚的、写得满满当当的五页信纸。
那晚决定自缢后,申高朗就坐在书房内,坐在申凝云此刻坐的这个位置上,颤抖着手写下了这封信。
拳拳爱女意,悠悠慈父心,他写了一张又一张,唯恐自己嘱咐得不够多,又唯恐自己嘱咐得太多。
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啊,他实在亏欠她太多太多。。。。。。。
申凝云擦了擦眼泪,珍而重之地仔细读了上面的每一个字。
这期间,她几次哽咽到不能自己。
“云云,申家欠你,爹爹欠你。”
。。。。。。
“当年送你入宫,爹爹肝肠尽断,夜夜秉烛悔思:云云饭否?云云就寝否?云云受气否?云云怨爹爹否?”
“素日一切,旦随命消,因果皆系爹爹一身足矣。”
“爹爹唯愿,云云爱女勿拘泥世俗,勿自轻自贱,更不必常念爹爹。”
。。。。。。
“有心人己静候十八载,云云莫要犹疑,从今往后辞暮尔尔,烟火年年,当是云云应得,亦是爹爹所念。”
“书不尽言,言不尽思,云云余生尽欢,爹爹则了无遗憾,安心去矣。”
当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字上时,申凝云再也忍不住,伏案失声痛哭。
她的爹爹啊,首到最后还忧心着她,挂念着她。
她怎会怨爹爹?
她爱极敬极了爹爹,她是怨自己到最后都没能陪在爹爹身边,怨这世道不公,怨人心不古。。。。。。
至于那人。。。。。。。
时移世易啊爹爹,一切早就回不去了。
申凝云攥着信,思绪才走到这里,书房的门便被轻轻推开了。
下一刻,一个影子被日光拉长了,投射在了她的脚边。
申凝云闻声缓缓抬头,泪眼婆娑间瞧见一人立在了门边。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眼泪滚下的那一刻,她清晰无比地对上了那人的目光。
他的眼里,一如十多年前御花园拐角那一瞥,情意涌动,几乎要漫出来。。。。。。